&esp;&esp;祝缨与冼敬对座,左赞善大夫站在下面。冼敬先为他讨了个情,再说:“你鲁莽了,还不来解释?”
&esp;&esp;这人勉强一揖。
&esp;&esp;祝缨笑了,轻声道:“我只效忠天子。给我分主子,你还不配。滚。”
&esp;&esp;那人气得两眼翻白,眼看要厥了过去,祝缨对冼敬道:“詹事府里充斥着这样的人,对太子不利。”
&esp;&esp;冼敬的脸色也变得不好了起来。
&esp;&esp;祝缨在他的耳边笑道:“这样的脾气,怎么应付得了朝局?”
&esp;&esp;冼敬扭脸看她时,她又是一脸的平静了:“我觉得接下来北地会有大事,我不懂兵事,但是我的预感不会错。告诉太子,好好准备。”
&esp;&esp;冼敬道:“连战皆捷。”
&esp;&esp;“太顺利了,不对劲。如果没有纰漏,冷将军怎么会自己去整顿军务?既然有纰漏,还能这么轻松的赢……说我胆小也罢,还是慎重些好。”
&esp;&esp;冼敬道:“好的,我会把话带到。”
&esp;&esp;他转脸就把同样的话也捎给了王云鹤。
&esp;&esp;然而,他们等来的是六月末的相忍
&esp;&esp;政事堂的气氛这两年来都比较紧张,王云鹤与郑熹没有明着撕破脸,但是也与之前一团和气完全不同了。
&esp;&esp;遇到中秋节能再放个假,可以不用顶着王、郑二位,政事堂的官吏们也带着点儿期盼地准备着中秋节。人流往来都密了些,甚至有了一些小声的谈笑。中秋时节,也是丰收的时候。各地刺史虽然还没进京,孝敬少了一些,不过朝廷过节会发些东西,又有祭月、拜月等等热闹事,还是很令人期盼的。
&esp;&esp;声音传入郑熹的耳中,他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
&esp;&esp;边将们很懂事,没有大肆宣扬这场大败。即使内容骇人,即使发生了惨剧,必有人流离失所,四城祸事必会传到京城,但是现在,整个京城是无知且快乐的。
&esp;&esp;郑熹想明此节,心神渐定。旋即又想起另一件事来:冷将军败了,忠武军也没得着好,难道王云鹤就能坐得稳了么?
&esp;&esp;他更镇定了。
&esp;&esp;另一边,王云鹤也不出意料地接到了忠武军的败绩,他轻轻地将这一纸文书放下,起身踱向郑熹的屋子。
&esp;&esp;二人已经分房署理事务很久了。
&esp;&esp;看到王云鹤过来,郑熹门口的小吏显出惊骇的神色来——王云鹤来了?!
&esp;&esp;他大声地向王云鹤行礼,王云鹤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将他看得双股战战。里面,郑熹的脸上又是一派的从容之色,他整了整衣领,起身相迎。
&esp;&esp;郑熹比王云鹤小不少,先作了个揖:“您来了,请上坐。”
&esp;&esp;王云鹤点了点头,与他相对坐下,道:“出事了,朝廷不能乱!”
&esp;&esp;郑熹将冷将军派人送来的战报递了过去,王云鹤恰也拿了忠武军的那一份。忠武军也是机灵鬼儿,没有直接报给皇帝,而是报给了王云鹤。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傻子也知道谁更可靠。
&esp;&esp;两人对了对手上的信息,非常有限。事发突然,冷将军与忠武军的张将军都被打懵了,一旦溃败,再遇到城池被洗劫,更乱,他们身在其中并没有能力将所有的讯息汇总呈报,只能给一个含糊的说法——败了,被抢了,敌人跑了。
&esp;&esp;至于敌人实际有多少人、自己还剩多少人、敌人现在在哪里、已方地方上的受损情况等等,一概不知。只是知道四座城的长官被杀了两个,一个跑了下落不明,只有一个还活着,但是重伤现在生死未卜。
&esp;&esp;拿着这样的战报送给皇帝,皇帝除了生气、或许还有害怕,也拿不出一个可行的主意来,还得政事堂先商议好了。
&esp;&esp;如今冷将军也吃了瘪、忠武军也倒了霉,谁也别笑话谁。
&esp;&esp;王云鹤先开口道:“危急之时,你我当为国相忍。外敌当前,再起内讧,是亡国之兆。不特百姓陷于水火,你我怕也是要去‘君子营’走一遭了。”
&esp;&esp;郑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这样对陛下讲是不行的,如今应该悄悄的把将军们请来,请教一下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esp;&esp;王云鹤道:“军事即民事,没有财力支撑这仗打不久。把窦尚书也请来吧。”
&esp;&esp;事不宜迟,两人飞快地叫人来。很快“好像有大事要发生”的消息就传了开来。
&esp;&esp;自从先帝驾崩之后,郑侯虽然老迈,反而活跃了一些。他与冷侯都到了政事堂,再一看窦尚书也在,王云鹤与郑熹居然坐到一起了,都知道出了变故。
&esp;&esp;王云鹤等人坐好了,示意他们看一看战报,窦朋一看,脸上便是阴云密布。郑侯、冷侯先是骂:“废物!”又骂前线是蠢货,不听劝。
&esp;&esp;郑熹道:“您二位且慢生气,此事得有个说法!”
&esp;&esp;郑侯道:“中了骄兵之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