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穆浩然此时就是一个慈父,也是一个知心的朋友,他坐拥天下风光一生,却没有什么贴心的人说说话,如今墨若颜也不在身边,男子就把心里最深的秘密告诉了自己的儿子。
“当年朕还是王爷的时候,临危受命去楚林国打探消息,不想就这么中了埋伏,如果不是遇见了她,朕现在也是山下的一堆白骨……”开个头,男子忽然沉默下来,看着他原本混浊的眼睛慢慢有了希夷之色,穆擎苍心痛不语。
没有爱过的人自然不会知道他表情后面的深意,但是穆擎苍遇见了墨若颜,若是没有遇见命定中的那个她,或许他还是玉面魔君,不懂得天下还有一种爱会是如此神奇深沉。
他已经在皇帝的寝宫待了一个多时辰了,除了安富贵偶尔进来看一眼之外,宫女太监没有一个熬得住敢进来的,穆擎苍有真气护体,此时也觉得微微有些发闷,看着皇帝那专注的表情,却怎么也不想离开。
“她叫龙芷微,蛮夷部落悉心培养出来的圣女,或许你还不知道我们穆家连续三代都与她们有着说不清楚的缘分吧。”
穆擎苍疑惑的看了自己的父皇一眼,关于蛮夷部落关于圣女,可以说他知道的非常少,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秘密不成?“父皇的话,儿臣不明白。”
叹了一口气,男子缓缓开口:“你可知道我们穆家一直有两股暗臣的力量在保护我们?”
穆擎苍点点头,“父皇说的是龙氏和独孤氏?”
“不错,就是龙氏和独孤氏。独孤氏,朕就不多说了,但是你不觉得龙氏一族的消失很奇怪么?”
“据记载上说,龙氏是为国捐躯,并无留后。”穆擎苍一边回答一边想着这其中的真假,皇上此时说起来龙氏,怕是另有隐情!
“龙氏一族以前究竟姓氏为何已经无法深究了,因为世代忠于我龙族穆家,所以被祖宗赐姓龙氏,在你祖父为皇帝的时候,手下有一心腹,就是暗臣龙氏族人龙影残,虽然朕那时候年少,但是对他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龙影残不仅功夫了得,品行更是无法挑剔,细说起来朕与他也有过师徒之缘,朕的龙爪手就是得到了他的真传,他的仁德之心一直深深的影响着朕,朕是从心底佩服他。”
“他当时与蛮夷部落的圣女花亦凌相爱,恰巧花亦凌也是楚林国王爷的心爱之人,因为这特殊的关系,王爷不惜用强,挥兵南下攻打我炽烈要求龙影残交出花亦凌,龙影残自知为国家带来了灾难,奋死杀敌。”
“直到被逼到魔龙谷的悬崖之上,龙影残与花亦凌双双跳崖结束了这场纷争,因为他们的死,王爷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抛弃世袭爵位出家为僧,也就是今天的无尘。”
穆擎苍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没想到无尘当年也是个痴情种子,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发兵!转念一想他居然因为失去挚爱而皈依佛门,也不得不说他的确用情太深。
“朕爱上的女子其实就是龙影残与花亦凌的独生爱女,龙芷微,龙这个姓氏本就是赐姓,世间少之又少,当时朕只是好奇,但是因为隐瞒了身份不便多问,以为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好了。”
“谁知因为我一时的疏忽,居然给她带去了杀身之祸,那个时候她已经怀了朕的骨肉,却被太后下旨赐死,朕眼睁睁的看着她喝下了毒酒,看着她愤怒又绝望的眼神,虽然她擅长施毒之术,但是依旧没能逃掉……”
穆擎苍听到这里,脑海中忽然闪出一个人的脸,居然是龙雨泽!他为什么也会姓龙?和龙芷微又是什么关系?难道他会是龙芷微的孩子?那么他不就是自己的亲弟弟了?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震得他七晕八素,皇上后来说的什么也只是断断续续的进了耳朵,没有直达心底,可是父皇说龙芷微和孩子都没有逃掉不是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浩然说完他的回忆,忽然话锋一转,“初见墨丫头,朕以为是龙儿回来找朕了,所以朕不顾她的心意总是把她留在身边,想来也是朕太心急了,所以才会逼她反。”
“父皇,这……这都是……”穆擎苍忽然有股冲动,把一切都告诉他,可是张了几次口,却没有勇气。
穆浩然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是想劝说又碍于身份不好开口,于是安慰道:“朕到了这个时候什么都想开了,墨丫头是个好姑娘,重情重义,是朕没有福气,所以朕想着让她成为炽烈开朝以来第一个名副其实的女将军。”
“父皇的意思是……”穆擎苍忽然觉得心跳开始加快,这是不是代表墨若颜以后和父皇再无人和瓜葛,是不是代表他们还有机会?
“墨丫头当日亲口对朕说过,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深爱之人,所以,朕想着正式册封她为将军,等战事都过去了,听她的选择,若是她想离开就大方的放她走,让她寻找属于她的幸福吧。朕和这个天下欠她的,苍儿替父皇还了吧。”
事情忽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穆擎苍有些难以消化,渴望太久的东西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父皇的仁慈与关爱,她若是知晓必定万分感动。”呐呐半天,只憋出来这么几个字,好在穆浩然的注意力也不在这,随意的点点头继续靠在那里。
他现在明显的能感觉到身体中四处有蛊在流窜,从开始的万分惊恐到现在的麻木,穆浩然的经历若是换在别人身上怕是早吓死了,但是他一生正直,又挂念着整个国家,不得不逼着自己去面对去坚强。
穆擎苍此时是极其感动的,皇上的身形似乎在瞬间又高大了许多,他说这些话无非是要自己不去找蛮夷部落报仇,在他的心里始终觉得对不起龙芷微,所以不想因为他造成灭族的惨剧。
只是他的心意别人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