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少女微阖眼眸,任山顶清凉的风拂面而来,穿过指尖的缝隙轻悠悠的飘向远方。
云舒望着她忽而怔了神,不知是通过那些只言片语看见了阎家村往昔悲凉难捱的苦日子,还是心头寂寥,原来光鲜艳丽,人人艳羡的世安郡主,竟还有这样般的经历。
是了,阎家父子虽然战死沙场,但人死并不代表能将一切消弭,留下的责任始终是留给了阎家后人。而作为忠武侯唯一留下的女儿,凭她年纪再小,也应该担起本就应该承担的责任。
这一点她说得没错,也确有担当。
阎家军数万人,已经战死沙场的三万将士,还有已经被编入其他禁军的阎家军,不管是已经逝去的英魂,还是仍留世间继续为国尽忠的将士,看着旧主的女儿如此妥帖的照顾将士家属,应该也能心存宽慰了吧。
云舒心思沉重,连他这个置身事外的人听了都不免觉得此事艰巨,何况十年前,世安郡主也还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沉默间,一只手忽而搭上肩膀,云舒思绪流转,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偏头一看,却是秦陆白。
秦陆白走过来,笑笑道:“云侍郎怎么露出这样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幼僖闻言睁开眼,回头望来。
云舒垂首,胸腔里似有东西蠢蠢欲动,踟蹰半晌,忽而抬头道:“以后再来阎家村,还请郡主带上云某一起。”
他长身而立,衣袂随风飘飘,玉冠束发,于山间之巅好似谪仙降世。
幼僖有些愣怔,因看云舒说此话时的模样倒不似意气之言,他眸中的坚定道尽了千言万语,那一片平原之上似燃着熊熊烈火,将素日的清冷孤傲焚烧殆尽。
临了这一刻幼僖也没能完全看透他,她不太明白,究竟是怎么的家世能教养云舒如此。虽清冷孤傲,却不傲视凌人,满腹锦绣,亦知民生疾苦。
须臾,她方才支吾道:“云侍郎其实不必如此,阎家村最难捱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想,大家以后的日子一定能越过越好的。”
幼僖微微一笑,不是推诿之言,而是如此坚信。
云舒一时无话,思忖了半晌,方道:“若如此,来日有需要云某的地方,还请郡主直言相告,云某也想为百姓尽一份力。”
幼僖莞尔:“幼僖替他们多谢云侍郎。”
云舒颔首,仍旧客气。
秦陆白从旁立了许久,勾过云舒肩膀,含笑道:“云侍郎想必是极少来这种乡间野外吧,可有兴趣与我一道下水摸鱼?”
他挑挑眉,褪下官服后,已没了那份自持的庄重。
云舒想了想,摆首道:“方才经过孩童学堂的时候,看见笔墨纸砚略有缺少,所以我想再回去看看,理清了何物缺少,记下来后才好回去着人送来。”
幼僖道:“这我倒是没有注意。”
“没事,你们去吧,反正下水摸鱼这事我也不擅长,我就先回村里等二位。”云舒合手一揖,转身已踩着石梯下了山坡。
幼僖凝着下山的背影许久,直到秦陆白用手肘碰了碰她,她方才回神,并肩往另一侧的山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