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苏离和庞清琳,没有任何人知道,在这人迹罕至的密林之中,正在经历着一场实力悬殊的生死搏杀。袁琳带领着整个肃羽,秉承着自己的信念,如铁索拦江,直接横在了厌鬼前进的道路上,想要替那密林之外数座村落的普通人,征求一丝丝的生机。
这场没有人知道的搏杀,自然换不来应有的感恩。正如阴阳渡多年来一直在默默做着的事情一样。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奢求过任何的回报。
默默无闻的战斗,默默无闻的守护。
相比之下,袁琳更喜欢做一些能够得到外快的任务。可她更加清楚,自己已经是一个死去了多年的人,那些能够做任务拿银元的年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现如今的她,除了秉承着自己的信念继续前行,就是剩下了等候。等候着属于自己的终点,属于自己的新生。
阎王殿前,她是报过到的。当那坐得高高在上的主宰者问她,可知自己人生意义的时候,她只是淡淡吐露了两个字:信仰。
她的出身并不是很好,恰有遇到了不是很好的年代。
袁琳永远都忘不了,在那个满是战乱的年代里,她独身一人蜷缩在街角儿时的无助。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全身上下都长满冻疮的可怜鬼。一如这世间是冷漠的一样,过往的人人群脸上洋溢着的从来都不是暖人的微笑,而是让人自心底感受到冷意的冰寒。
漠不关心,视若无睹。哪怕是和她同龄的孩子,一个个看向她的眼神之中也总带着一丝鄙夷。就连同她一起乞讨的孩子,也在看到她满身溃烂的脓疮之后,嫌弃的挪开了自己的脚步。就好像那流脓的冻疮也是会传染的一样。
活着漫无目的,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未来。每日缩在街角儿,就连乞食,很多时候都会招来旁人恶毒的打骂。小小的心灵之中,除了对着这世界愤恨之外,她再也容不得其他的东西。
接连的战乱,每日里都能见到当兵们满大街抢夺平民的物资。这无疑让她一个小小的乞食者,变得更加的无助。在那个时候,谁家里都没有余粮,人情的冷漠在那世间体现的淋漓尽致。或许不是战乱的话,她的家人,便不会将她赶出家门吧!
她在心底总会这样期盼。可是母亲那绝情的话语,却又在同一时间响彻她的脑海:“你个赔钱货,干脆饿死在外面好了,什么作用都没有,还有脸吃家里的粮食!”
那一句句的话语,像是尖刀一样剜着她的心。可是,饿到皮包骨头的她,又能怎么样呢?抗争吗?她手无缚鸡之力,又能去怎么抗争?
最终的结果,不过是怀揣着对于亲人的怨恨,缩在了人来人往的街角儿。
她哭过,闹过,歇斯底里过。
到后来,她便只是漠然的坐着,漠然的看着。怀揣着怨恨,埋怨着天道的不公,记恨着这个没有人性的世界。恨不能让这世界就此毁灭掉,恨不能让这世间所有漠然的人,统统去死。
她浑浑噩噩在街上游荡,衣不蔽体,任由那彻骨的寒风追着自己。
就这么死掉好了!
这种念头一直存在于她的心中,直到有一天,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女停在了她的身前,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将手里啃了一般的窝头儿,掰开了一半,放在了她的手上。
即便是她的手上已经满是冻疮,脓水流了出来,让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可聂翡翠仍旧毫不避讳的将窝头儿递了给她。那洁白的小手是那么得温润,让人发自内心的嫉妒。袁琳发现,自己的内心之中,充斥的不是感恩,也不是对于食物的渴望和对于自己的自卑。反而是刻骨铭心的记恨。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自己却只能缩在街角儿,穿着破烂的衣服,吃着肮脏,让人作呕的垃圾。凭什么她能过得如此殷实,而自己,却是满身冻疮,每日都在痛苦和寒冷中苦苦挣扎。
她抬起双眸看向了聂翡翠的双眼,那质询的目光与之刚一触碰。她就愣住了。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自己流浪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双眼。
明媚,又清澈透亮。那双眸之中除了对自己半个窝头儿的不舍之外,充斥着的,满满都是过往人群眼中所不具备的光芒。
那光芒,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轻而易举就照亮了她满是疮痍的内心,让她自惭形秽般低下了自己的头。
一开始她并不知道那光芒是什么。可是后来她知道了,那种光芒,叫做希望!
“看你的样子也没有家人了,要和我走吗?先说好,跟我走可以,可是一定会吃很多苦的。”
聂翡翠眨着大眼睛,一板一眼的说道。
袁琳轻轻点了点头,问出了一句让人心酸的话:“跟你走了,我,能吃饱吗?”
聂翡翠歪了歪自己的脑袋,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在他点头之后,她就飞快的点了点头:“放心吧!能吃饱的。”
能够在乱世的街头流浪的人,又怎么会害怕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