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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刀下留人(第2页)

顷刻之间,把六个已位居侯相的老兄弟和四个曾经建立过功勋的女官,打成了镣拷绳缚的囚犯,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东王是什么意思了。跟随徐广琛同来的宗子镜、杨慧中等人再次被徐广琛惊人的推断力所折服,真乃神人也。

杨秀清即命韦昌辉把黄再兴、蒙得恩、卢贤拔、陈宗扬四人带走候讯,命黄玉崑、陈承瑢二人近前,面聆教训,指出:黄玉崑等“二人原本无罪”。但皆“爵居诸王之下,位列群僚之首,未能真心对天扶主,正己正人,自玷声名,愧对天父上帝生养之恩”。训毕,命韦昌辉为二人开锁。揆其真意,想是这二位侯相对于同僚犯jian违法的事知情不报吧。二人处置完毕,再调陈宗扬等四人前来,首先由韦昌辉、石达开讯问黄再兴:

“与妻犯过天条否?”

“有过!”脸se惨白的黄再兴低声道。

“谅尔不敢隐瞒,尔犯天条,今削去丞相官职贬为平民,你可服气?”

“下官遵命!”

黄再兴被带下去之后,随后带上来的卢贤拔和蒙得恩也痛快的认罪,东王也没有为难,分别判决卢贤拔削去侯爵戴罪立功,判决蒙得恩闭门反醒一个月。

最后被讯问的是陈宗扬,杨秀清亲自上阵问道:

“尔与妻犯过天条否?”

宗扬瞒天,不肯实对。天父大声怒问曰:

“陈宗扬,尔知黄以镇、周锡能二人,他曾瞒得过么?尔可据实招来。”

想起历史上的两次大审讯,陈宗扬如实供认:

“曾犯过四、五次。求天父念系夫妻,宽赦死罪。”

当天父再问是否“有心勾合别个姊妹”的事时,陈宗扬又踌躇了,否认有这种心思。但是,遭到了天父的怒斥,并和盘端出个中隐情:

“尔与妻私合,又想瞒人耳目,故夫妻相商,yu将那清白之人拉下染缸,以塞其口;互相为jian,方不至败露。幸亏那女官炼正,是个贞洁之人,未遂jian谋。不然,岂不又被尔陷一人于法网乎?尔自己变妖变怪,已属可恼,尔尚yu坑害别人为之,不知尔是何肺肠?”

经过这一番揭露,陈宗扬本来是想要承认,希望能够获得东王的从轻发落,但是想到之前天东驸马的秘书,于是咬紧牙关不肯承认:

“小子只与妻私合,并无他事!”并乞求“天父开天眼,开恩赦宥死罪!”但是,恼羞成怒的杨秀清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挑战,不顾陈宗扬夫妻的所示,毅然判处他们夫妻“一同斩首示众”。杨秀清还把这次审讯载入《天父诗》中,作为教育全体军民的“反面教材”,诗曰:

朕妻朕儿体爷心,头顶大罪是**;

不信且看阵中养,上帝上怒即降临。

暗中行歪显报歪,那时天眼不针针;

威风金贵有何道,炼个正字脱沦沉。

杨秀清伪托天父下凡,审理陈宗扬、谢满妹“夫妻私合”一案,看来好象演戏一样。据实而论,这确是一出十足的悲剧。既是夫妻,合家团聚,本是顺乎人情,合于天理的事。太平天国起义初期,为了行军征战的需要,把男女老少统一组织起来,分别编人有关的营馆之中,提倡“男女别营”,即夫妇亦禁止同宿,以利进军征战,自然无可厚非,也可以得到群众的认同。但是,从起义之始,几位倡首的王爷就是妻妾相随,并没有“天条”的约束。驻军永安(今蒙山县)时,杨秀清也曾向兄弟姐妹们明确许诺,待到“小天堂”(南京)后即准许夫妻团聚。但事实上,进入南京已近两年,这个诺言并没有得到兑现。夫妻团聚仍视作违犯“天条”,需受严惩。这种悖于情理的禁抑,理所当然地受到兄弟姐妹们的抵制。于是,夫妻“私合”屡有发生。陈宗扬、谢满妹之外,还有卢贤拔与胡九妹、蒙得恩与何三姐、黄再兴和卢红妹以及典天舆张文勋等。却只有陈宗扬和谢满妹犯了“夫妻私合”竟然要被处决,在大家眼里很不公平。平心而论,陈宗扬夫妇违反“天条”,都是被逼出来的。如果杨秀清言行一致,到南京后兑现准许夫妻团聚的诺言,哪里还会发生这些乱子呢?

陈宗扬,广西省平南县鹏化里雷庙村人。父陈瓒,母刘氏,生子三人,名宗苍、宗泰、宗扬。兄弟们都已婚娶。宗扬的结发妻子就是谢满妹。自从洪秀全的拜上帝教传人平南以后,陈瓒一家老小都是它的信徒。雷庙陈家和花良陈家同宗共祖。明崇祯末年,他们的先祖陈天龄,从广东省韶州府英德县迁入平南。至陈瓒、陈仲一代,贫富分化已经十分明显。陈仲是国学生,他的胞弟陈鸿是武庠生,儿子宗淮为六品军功、鹏化里著名的团练头目。父子年收地租300余石,还拥有大量的山场和林木。陈瓒一支是世代业农,家多白丁,生活很不安定。1850年冬,拜上帝会在平南花洲团营,陈仲父子纠集瑶丁、团练与太平军作战,而陈瓒则带领全家“共戍洪军,出南京不回”。这场同族兄弟相斗的结果,陈仲的房屋被太平军焚毁,全家老小狼狈逃往武宣河马刘家,陈宗淮随姑丈刘季三协同清军作战,也到了南京。而陈瓒的胞兄陈琪、陈珍等因为没有参加太平军,在家乡受到无情的打击,吃尽了苦头。

按照太平天国的规定,凡是参加金田起义者,都是“老兄弟”,属于“功勋故旧”,理应“功勋加一等”,可以在*天*朝*享受“天国荣光”了。但是,查一查陈瓒一家,除陈宗扬夫妇外,都已不见经传。陈宗扬从广西到南京,一路上参与战斗,立下赫赫战功,受封为秋官又正丞相。由于太平天国实行“男女别营”,虽夫妇亦不能同宿,否则谓之“犯天条”,要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陈宗扬进入南京以后,仍然和地官副丞相陈承瑢,殿左七检点蒙得恩等住在清江宁盐巡道的府署里,依旧过着鳏居的生活。不久,陈宗扬调入东王府为承宣官,住在东王府头门的偏屋里,负责为杨秀清轮班传话。他的妻子谢满妹也进了东王府,为东王的女承宣,成了东王身边的近侍。

太平天国的最高领袖是天王洪秀全。但是,因为杨秀清早就取得了代天父上帝传言的特权,而且受命总理*天*朝*的军国大事。所以,实际的军政大权和生杀予夺的判定,都掌握在杨秀清手中。按照规定,东王传令处事,直接传知女官,然后由女官出王府头门,传宣男官遵嘱办理。陈宗扬、谢满妹夫妇既同在东王府任承宣职,这本来是一种“荣耀”和“福份”。但是,正如老子所云:“福兮祸所伏”。如果处理不当,“荣耀”很易引来羞辱,“福份”也会招来祸灾。何况在专横跋扈、喜怒无常的杨秀清身边办事,荣与辱,福与祸之间随时可以易位,这就更要慎之又慎,如履如临了!

无如陈宗扬和谢满妹都正处于年青力壮,jing力充沛时期。几年的征战跋涉,分营而居,少能谋面,朝思暮想,自是情理之常。夫妻既同入值东王府,见面的机会多了,男女之思油然而生。于是谢满妹一有机会外出传事,总要想法进入陈宗扬居住的头门偏屋。夫妻相遇,顾不得什么“天条”诫律,双方暗渡陈仓,秘密“私合”了。

成年男女有生理需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止是陈宗扬一人,能够忍受长年禁yu的人有几个?特别是经历过生死考验之后生活重新开始稳定的人,更加渴望夫妻之间的生活。光陈宗扬知道的自己身边的高级官员就有自己的室友chun官又正丞相蒙得恩和秋官又正丞相镇国侯卢贤拔,当然号称朝官第一的天官正丞相兴国侯陈承瑢也十分可疑。镇国侯卢贤拔虽然位居侯爵,仅次于王爵却依然没有资格光明正大地过夫妻生活。要想有特权享受这种特殊待遇,除非做到王爵,否则只能做做chun梦聊以自慰。没有夫妻生活经历的人,大概还体会不到这条规矩的厉害。可怜那些已尝个中滋味的夫妻,大概很难心平气和地忍受这种非人道的折磨。俗话说得好,眼不见,心不动。坏就坏在,卢贤拔的情况和陈宗扬一样,他的妻子,也是东王府的女干部(女官),卢贤拔看见自己的妻子整天在眼前晃悠,难免想入非非,久而久之,遐想联翩就升级为情不自禁。

常言道:“上山多,必遇虎”。陈宗扬与谢满妹的几次夫妻幽会,不幸被东王府的女承宣、东王的族妹杨三妹发现了!触犯“天条”,非同小可。如果传到杨秀清那里,轻则受皮肉之苦,重则要杀头丧命的。为了避凶趋吉,陈宗扬夫妻施展了拉人下水的伎俩,用酒把那位知情的女承宣灌醉,而且把她发展成为名符其实的小三,从此陈宗扬因祸得福,提前过了当时只有王爵才能享受的妻妾双全的美满生活。但是,陈宗扬、谢满妹、杨三妹“私合”的隐情,终究逃脱不了耳目众多的杨秀清,最终不幸暴露了。杨秀清秘密询问了杨三妹,杨三妹在杨秀清的严厉恐吓下不得不承认了。

就在刽子手将陈宗扬夫妻押下去准备处斩的时候,天东驸马徐广琛突然推开众人,在所有天朝官员的注视下,大步上前喝道:

“刀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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