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姜成这些年来一直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他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写出自己记忆中的优秀剧本。
人的记忆力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退的,几年前记忆深刻的事可能几年以后再回忆时也就能记起个大概了。所以姜成从一开始就知道,将那些自己记得的在未来几年内上映的优秀影视剧本放在自己脑子里实际上是一件很不靠谱的事,说不定那天记忆模糊了就忘记了。
那些宝贵的影视剧本可是自己赖以生存的保障,是自己能一直领先于圈内其他人的倚仗,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自重生以来,姜成就一直保持了一个习惯,不论自己有多忙,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来将自己记忆里的那些影视剧本一一写出来,有时可能因为忙只能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也就仅仅能写个几百字;有时闲着,便花上几个小时,写他个几万字……
如此一来,经过这几年时间的积累,实际上他手里的剧本已经有了不少,各类题材的、中西方的都有。
当然,里面有一些是不适合他拍摄的,有一些却是还没到适合拍摄的时机,还有一些则是错过了投拍的机会,已经按照原轨迹被其原班人马拍摄了。
不过他还是将那些剧本都保存了起来,时不时的还会拿出来阅读一番。只因这也是一种提高,一边阅览剧本,一边回忆自己记忆中的原版影视剧,再对照自己目前的所学,从中领悟出原导演以及演员们值得他学习的地方。时间久了,他自然会学到很多他还欠缺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都在进步的原因。
而其中有些不适合他拍摄的却已经够了拍摄条件的剧本,他会单独列出来,并在一定时机选定那些他认为能胜任剧本的人接手,之前张达的《双城计中计》,宁皓的《刀见笑》,徐静蕾的《假装情侣》都是这样的例子。
此时见到了张艺谋与冯小刚,还正好两人都还没有确定新作计划,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正巧手里有几个适合的本子,便向他们推销起来。
而张艺谋与冯小刚一听姜成这样说,也顿时来了兴趣。
姜成是谁啊?那可是圈里公认的大才子,连得台湾金马奖与香港金像奖的“金牌编剧”。出道至今,其作品就没有过失手的记录,都是大卖的保障。
而知道内情的他们早已清楚,要不是圈里人故意打压他姜成,实际上这两年的金鸡百花奖、华表奖、大学生电影节上,他姜成都应该入围病有所斩获。至少那几个优秀新人导演、优秀新人编剧和优秀新人演员的奖项都应该是他的。
他自己的四部电影,《长生不老》、《歌舞青春》、《重返18岁》都是受过金马奖与金像奖的肯定的,最新上映的《决胜21点》抛弃了一切文艺内涵,将商业片的套路发展到了极致,就目前来看也是相当成功的。而由他编剧的《双城计中计》、《刀见笑》,亦是极优秀的商业片。今年接连上映的几部好莱坞电影,《恋恋笔记本》、《宿醉2》、《史密斯夫妇》也都是他编剧的。这些电影中,各类题材的都有,可见这小子是个十足的“多面手”,想来他的剧本应该能适合他们。
姜成也没让他们多等,从内室自己的提箱里拿出两本早已准备多时的剧本返回,先将其中稍厚一点的剧本递给了张艺谋,嘴里说道:“最近几年张老师一直在拍古装剧,我这本也是古装剧,不过是发生在清朝末期的,而且不是武侠剧。主描写战争与人性的,内容稍有些阴暗了,不过自感觉立意很不错,还请张老师过目。”
“哦?”张艺谋听罢自是来了兴趣,清装剧?还真是他没涉猎过的题材。此前拍的比较多是当代和民国的,时间背景比较久远的,如《古今大战秦俑情》和《英雄》都是秦朝的,《十面埋伏》背景是唐朝。
他倒也想拍点近代如清朝末年背景的电影,只是一来没有好的剧本,二来对于那段屈辱的历史,拍的不好就容易犯忌讳,他也就一直没有机会得拍这类题材的电影。如今姜成居然拿出了一个本子,他自然要好好看看。
随手接过,张艺谋定睛一看,却见剧本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投名状。
“投名状?”张艺谋疑惑读到,“这个名字却是让我想起了《水浒传》里林冲投梁山的那一段。”
“《水浒传》第十一回,‘朱贵水亭施号箭,林冲雪夜上梁山’。”陈凯歌在一旁悠悠说道,“林冲上梁山落草,头领王伦眼见林冲武艺高强,怕林冲夺其头领之位,就刁难林冲,要其在限定期限内拿一个人头来当见面礼,作为落草为寇的‘投名状’。投名状在古代用于忠诚之征,意思是加入一个组织前,以该组织认可的行为表示忠心。”
“陈老师的学问真是精深啊!”姜成抚掌赞道,“没错,‘投名状’便是这个意思,不过我这个剧本可与水泊梁山没有关系。不知三位可知道清末有名的‘刺马案’?”
“刺马案?”张艺谋三人却是一愣,陈凯歌急忙问道:“阿成你说的可是清末四大奇案之一的刺马案?”
“没错。”姜成点了点头,“我这个剧本便是改编自这一‘历史事件’。”
清末同治九年,发生了两江总督、封疆大吏马新贻被刺的要案,适时朝野震惊,举国倾注。
事情发生在同治九年七月二十六日上午,马新贻校场阅兵完毕,返回督署的路上,为刺客张文祥所杀。刺客并不逃走,高喊:“刺客是我张文祥!”让那班怕死的卫士捉拿。
这个案子发生后,清廷十分惊恐,知道此案涉及封疆大臣的内幕亵闻,于脸面上大不光彩。因此,只能掩盖矛盾,粉饰门面。慈禧太后为了维系她摇摇欲坠的统治,亲自出面处理此案。把正在天津处理教案的大员曾国藩,调来审理这个案件。又在曾国藩出发前夕,召见了他,面授机宜,说“马新贻办事很好”,为此案定了调子。这还不放心,一周之内,又连连派出大员参与审案。刑部尚书郑敦谨,也奉旨与曾国藩同审。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终于为张文祥定了一个“漏网发逆”和“复通海盗”的罪名,将张文祥处决,剜了张文祥的心,去祭奠这位马新贻,又厚厚地予以抚恤。一句话,马新贻是一个好官,张文祥是一个发逆。
然而,事情的真象总是难以隐瞒的,纸包不住火。大量的野史、笔记、小说、戏曲,却不顾官方史家的曲笔,将马新贻被刺原委,一一公诸于众。原来,马新贻之所以官运亨通,靠的是假报军功,又结纳权贵才得来的。他在所谓的“剿匪”战斗中,原本是一个败军之将。被俘以后,又没有骨气,与“匪首”义结金兰,成了拜把兄弟。再由他的把兄弟导演一幕马新贻收复失地的闹剧,欺瞒了朝廷,以至爬上封疆大吏的宝座。飞黄腾达以后,那些拜把兄弟原以为可以攀附于他,千里迢迢来投靠。马新贻奸占了拜把兄弟的妻室,又诱杀了拜把兄弟。张文祥因偶然的原因逃脱他的魔掌,才弄出这一出刺马的大案来。由此可见,清廷所依重的大臣,渔色负友,形同禽兽。凡此种种,正是清廷官场**的缩影,无怪慈禧太后煞费苦心,一定要把真象掩盖起来。
此事轰动朝野,慈禧太后惊问:“这事岂不甚奇?”曾国藩诚惶诚恐地回答:“这事很奇。”更奇的是,案犯张汶祥供词闪烁,主审大员奏案含糊,期间虽有曾国藩、郑敦谨等朝廷大员复审,却始终未得真相,次年十月,张汶祥被剖腹挖心,祭奠马灵。
由于“刺马案”一拖半年之久不能结案,难免传闻四起,使此案更加扑朔迷离,后人将“刺马案”与“杨乃武与小白菜案”,“名伶杨月楼案”、“太原案”并称为“清末四大奇案”。
张汶祥为何“刺马”?清廷给出的答案是“听受海盗指使并挟私怨行刺”,“实无另有主使及知情同谋之人”。民间则众说纷纭,更有甚者,早在“刺马”尚未结案时,上海就演出了“刺马戏”。对此,当时官场老谋之士及近现代学者却皆不以为然,他们认为,“刺马”更像是一个政治事件——功德均微的马新贻居然做上两江总督与曾国藩平起平坐,圣恩何以如此眷顾?“刺马案”刚发生便有传言揭马新贻曾遭贼俘、品行不端,难道早有预谋?据查张汶祥本是湘军,而马新贻上任后曾严厉惩治湘军游勇,案发后清廷又派“湘军老祖”曾国藩主审,这其中有何奥妙呢?
按照民间传言和演义版本,张汶祥刺马的根本缘由,是因为马新贻渔色负友,张汶祥是为友复仇。至于故事详情,最早的版本为马新贻曾与窦一虎、张汶祥结为把兄弟,始诱降,继出尔反尔,卖友求荣,杀了窦一虎并霸占其老婆。张汶祥发誓复仇,终遂其愿。值得注意的是,在《清稗类钞》中,老二窦一虎则名曹二虎。
有趣的是,在后世诸多版本当中,虽然故事大同小异,但“妻遭马占”的这个绿帽倒霉蛋不断更名,比如京剧有一个版本叫陈金威,另一个版本则是张汶祥自己。平江不肖生武侠名作《江湖奇侠传》中唤郑时,张彻的电影版名为黄纵,电视版则叫关云宝。之所以列出上述举证,并非无聊,而是想借“绿帽倒霉蛋”姓名的变迁说明“刺马”历经多年多人演义改编,文学意义早已远胜历史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