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龙却似蝙蝠一般地“滑”到屋梁上,此际又似壁虎一般“游”了下来。“他既然抱着必死之心,何不把我们也一齐炸死,同归于尽呢?”
“你猜得对!”田飞道。
“哦?”
“他是想要跟大家玉石俱焚,可是在木盒外的引线,全给我清除了。”田飞正式地抬起了头,眼睛发亮,“我只不能碰他的木盒。”
方小龙笑了,笑意也带着讥诮,“假使他让你碰他的木盒,只怕他连想死也死不了。”
田飞似全没听懂他的讽嘲之意,“他不让我沾他的木盒,结果他也死无葬身之地。”
方小龙耸了耸肩,挂起了剑,懒洋洋地道:“他信对了人!”
“田飞不是郭山龙的朋友。”柴少云忽然说话了,“他原来是‘斧头帮’大雷一手栽培出来的高手,郭山龙蚕食了‘斧头帮’的势力后,把田飞吸纳为己用。”
田飞淡淡地接道:“所以,我有理由报复。”
毛丰源恍然道:“原来大哥已找出田飞和郭山龙的真正关系了。”
“正如解决问题一样,找到问题的症结点,就像找对了钥匙开锁一般。”柴少云道,“这都是杨华新及时要小巧妹、严麻子引他入‘斧头帮’总坛收集大雷资料的功劳。”
唐奥运冷笑道:“所以我们只是来演一场戏,无关轻重的角色……”
柴少云道:“可是没有你和老三敌住朱探长,只怕现在炸成飞灰的,不是郭山龙,而是我……”
朱大肠马上接着话题:“我跟郭山龙一场朋友,答应过要助他一臂,而今恩断义绝,人鬼殊途,上海滩黑。道,已是柴老大掌里乾坤,我朱大胖子第一个没有异议,并愿效犬马之劳……”他笑得一团和气、两团恭敬、三团高兴似地道:“柴老大不在乎多交一位朋友吧?”
“上海滩中,谁愿得罪中央巡捕房探长朱大肠的?”柴少云走过去,拍拍田飞的肩膀道,“可是你若要交朋友,就得多交几位。”
“朋友不妨多交。”朱大肠笑逐颜开地道,“不知道还有哪几位朋友?”
“老二唐奥运。”
“老三毛丰源。”
“老四田飞。”
柴少云一口气说了这三个名字,然后对田飞道:“从今以后,你可以仰脸抬头做人了。”
田飞眼里隐漾泪光,“是。自从我背弃大雷,投向郭山龙,我就不曾再抬过头。”
“当今上海滩里,已没有郭山龙,只有田大堂主。当日在王宝和酒楼上,只因郭山龙未败,你不便答允我所提出的条件。”柴少云望定田飞,道,“但我说的话一样生效。从今天起,你替我好好管理‘振新堂’。”
田飞身子震动了一下,咬住下唇,半晌才吐出一个字:“是。”
柴少云仍盯着他,似看入他的深心里,“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
田飞仰脸,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要收回‘振新堂’发出的命令,撤回部署,不让‘振新堂’与‘兄弟盟’厮拼。”
“很好。”柴少云眼已似有了笑意,这似把原先剑锋般的语言,变得风吹花开一般温暖,“郭雪和依琳,到底给你们安排到了哪里?”
“我不愿见她们目睹今天一战的情况。”田飞道,“我已派人把她们送到了别处,他们随时都可以回来。”
“若没有你,邹强的身份早就教郭山龙识穿了。”柴少云眼里露出关切之色,“你掌管‘振新堂’,小心郭家的人不服你。”
“我知道。”田飞道,“郭山凤、郭山虎、郭山豹都是人才,我能用就用,到了真不能用之时,我也自有解决之法。”
“那我就放心了。”柴少云忽然一阵搐动,黑子急忙扶住他,毛丰源和唐奥运也围护了上来,只听柴少云低声道,“我腿上的毒伤,除非切除一腿,否则不能清除毒力……这几天一直用内力逼住,刚才交手运劲,又引发了毒性蔓延……先扶我回亚细亚再说。”说到此处,已咬紧牙关,几闭过了气。
柴少云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方小龙正面对田飞漠然笑道:“恭喜,恭喜!”
朱大肠也向田飞笑得天花乱坠地道:“佩服,佩服!”
田飞眼角瞥向那炸成残屑的棺木,隐有一股落寞之意,口里应道:“岂敢,岂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