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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狄公讲道：&ldo;两个月前，城中二十余名银匠被人雇佣外出做活，说好三日即回，今已两月有余，仍不见回转。据苦主描述，雇佣银匠的人，眼窝深陷，颧骨突出，长相不像中土之人，身材不过五尺，双手残疾。据老夫推断，除铁勒外，恐怕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从面貌、身材到伤残部位，所有特征都如此相符，又与金银器有关的人了。&rdo;

沙尔汗倒吸一口凉气道：&ldo;不错，铁勒确实身材矮小，双手残疾，状貌西域胡人。&rdo;

狄公点了点头：&ldo;这就是了。由此老夫怀疑，那位雇主即是铁勒。&rdo;沙尔汗目露凶光，恨道：&ldo;真想不到，这厮竟然如此作恶多端，真是罪大恶极！&rdo;

狄公道：&ldo;目前案情尚不明朗，一切也只是推断。沙大人，你能不能将铁勒的情形，对老夫详细说上一说。&rdo;说罢，他冲李元芳使了个眼色。

元芳起身道：&ldo;啊……沙大人，不敢动问，府中西阁在于何处？&rdo;沙尔汗起身道：&ldo;哦，请大将军随我来，下官叫家人引你前去。&rdo;说着，他与李元芳走出大堂。

狄公起身，快步走到沙尔汗的座位旁，定睛向地面看去。地面上粘着一块小小的红泥。狄公弯腰拾起红泥，放入衣袖，又快速坐回榻上。沙尔汗走了进来：&ldo;让国老久等了。&rdo;

狄公道：&ldo;哎，哪里，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rdo;沙尔汗道：&ldo;说到铁勒。实不瞒国老，卑职对他也不太熟悉，只能知道多少就说多少了。&rdo;

狄公点点头：&ldo;那就有劳沙大人了。&rdo;

沙尔汗说道：&ldo;这个铁勒本来也是善金局的巧匠，范铸镶嵌、錾刻钑镂无一不精。然几年前，在一次范铸中，铸炉角度过大，金水涌出，铁勒躲闪不及……就这样，双手为金水所浇，彻底残废。&rdo;

狄公应和着：&ldo;是这样。&rdo;沙尔汗又道：&ldo;双手伤残后，铁勒性情大变，终日沉默不语。省内本欲将其除名，是卑职见他可怜，才将他留下，做了后巷总管，负责局内日常杂务。&rdo;

狄公点点头：&ldo;难怪。&rdo;沙尔汗继续向狄公说道：&ldo;铁勒是咄陆部贵族，国老可能知道，这个咄陆部是突厥各部族中最好战，也是最顽固的。显庆四年，大将军苏定方将咄陆部合围在处木昆，一场恶战全歼其主力。咄陆部向鹰娑川溃逃，遇到了当时的流沙道安抚使阿史那社步真，铁勒遂率其部众投降。&rdo;

狄公插方问道：&ldo;阿史那社步真？&rdo;&ldo;是的。听说也是突厥人。&rdo;

狄公一拍脑门道：&ldo;哦，老夫记起了。阿史那社家族在前隋文帝初，投顺了当时的朝廷。后因平定东突厥有功，龙朔年间，被封为左屯卫大将军。显庆初，步真擢流沙道安抚大使，招降了突厥咄陆部。&rdo;沙尔汗赞道：&ldo;大人真是好记性，正是。&rdo;

狄公追问道：&ldo;是步真招降了铁勒？&rdo;沙尔汗道：&ldo;是的。&rdo;

狄公点了点头：&ldo;铁勒在洛阳有亲戚吗？&rdo;沙尔汗答道：&ldo;听说他的亲族家人都在处木昆一役中战死了。&rdo;

狄公又问道：&ldo;平素铁勒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rdo;沙尔汗想了想：&ldo;他很少出去。只知道他有一些朋友，都是突厥降人，具体的卑职也不太清楚。&rdo;

&ldo;那么，铁勒除了善金局后班房这一处住所外，还有其他住处吗？&rdo;&ldo;据卑职所知是没有了。&rdo;狄公点了点头。

李元芳在仆人的引领下，来到东厕门前。仆人道：&ldo;大将军，这便是茅厕了。&rdo;

李元芳四下看了看：&ldo;啊，好吧。你先回去。&rdo;仆人道：&ldo;我等大将军。&rdo;

李元芳笑道：&ldo;不用了，有人等着，我不自在。&rdo;仆人也笑道：&ldo;那好吧，小的就先行告退了&rdo;。说完转身离去。

李元芳如大鸟一般掠出东厕后墙，辨别了一下方向，知道自己处身的位置是偏院，他四下观察了一下，纵身而起跃上对面的房顶，在四周树木的掩护下，向后堂方向奔去。

后园中静悄悄的。人影一闪，李元芳从后堂的屋顶纵身而起，几个起纵便来到了后花园里。这是座不大的园子，半截小桥，一汪荷塘，两处假山，几竿翠竹。不远处是一大片柳林，隐隐露出一点飞檐。

李元芳刚想过去看个究竟，小桥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元芳一侧身，闪在假山后，探头向外望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身穿越青色圆领袍的人快步向小桥走来，此人身高不到五尺，身材十分瘦小。李元芳屏住呼吸，缩回头来，躲在假山之后，外面脚步声响，矮个子走过小桥，穿向假山。

元芳再次探出身来。只见矮个子向不远处的柳林走去。李元芳纵身而起，随后跟上。矮个子走得很快，不时回头观察。李元芳不远不近地小心跟着。

矮个子走进柳林，转眼间便不见了踪迹。李元芳从树后探出身来，眼前是一道围墙，正中一座月亮门，大门紧紧关闭。李元芳跃上身旁的一棵大树，向围墙内望去。

墙里是座很大的院子，院正中是一座六排斗拱的大堂，堂门紧闭。门前并排放着五辆马车，十几名木匠围在马车旁忙碌着。那个矮个子已经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