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让我离开警校了?&rdo;白岩不大相信这就是展青云的答案,他挑着眉毛确认着问道。
&ldo;自从我在教室里第一眼看见你的那一刻起。&rdo;展青云答道,&ldo;是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你必须离开这里。&rdo;接着,展青云还补充上一句,&ldo;越快越好。&rdo;
如果法律条文上写着哪怕是暗喻着捅死人可以不偿命的话,那在展青云刚刚这句话的尾音落地的时候,白岩估计就动手了。
白岩不再说话了,他绕过挡在他身前的展青云,向讲台旁的门口走了过去,关闭了电源的电子黑板上,白岩看到自己的身影走上前来,继而他看清了自己的脸‐‐对于自己的相貌,白岩向来有着清醒而正确的认识,匀称的身材,配得上用精致二字来形容的五官‐‐就是让任何一个与他擦身而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再回头看上两眼的那种,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要说这块碧玉上的唯一&ldo;瑕疵&rdo;‐‐大约就是在他清爽浓黑的短发上,额头右侧的刘海那里显露出的一缕银白。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他十岁左右时候,它们几乎是一夜间长出来的。这倒是让小时候的白岩苦恼过,他偷偷用过各色的染发剂,企图将那一缕白发剪断或拔光,可是它们很快还是会原样长出来……后来,白岩只好渐渐说服自己接受了它们。而不得不承认的是,随着白岩年岁逐渐的长大,这一小缕银发反倒为他平添了与众不同的味道,成了独属于白岩的特有的印记。
而现在,屏幕上映出来的白岩那张本应英俊的脸却因愤怒而扭曲了。
&ldo;听着,白岩,你不属于这里。&rdo;展青云在他背后喊道。
&ldo;因为我父亲?&rdo;白岩在门口停下了脚步,背对着展青云问道。展青云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看了白岩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把什么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紧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
&ldo;那么,好吧,我换个说法。&rdo;展青云说道,&ldo;这里不属于你。&rdo;
&ldo;能告诉我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么?教授?&rdo;白岩说话的时候仍旧背对着展青云,&ldo;恐怕在这个问题上,您的学生并没有听明白。&rdo;当然有,展青云这样想着,区别显而易见。
&ldo;教职咖啡厅有两道甜点做得不错,也许你想尝尝?&rdo;展青云话锋突转,其实,展青云正有话想说,但是他抬头突然看见了‐‐教室后墙与天花板交接的地方,左右各有一个摄像头,在对着他们。
白岩没有反应过来,他原本的答案肯定是&ldo;不&rdo;,脱口而出的却成了&ldo;也许&rdo;‐‐这回答着实令白岩自己吃了一惊,他不可思议地用指尖轻触着嘴唇,正思忖着原因……难道因为刚刚展青云的这句话和他脑海深处的某个背景音莫名地融为了一体?
展青云瞄了眼正在运作的摄像头,故意提高了嗓音。
&ldo;一个年级里总会有那么几个喜欢揪着一个问题问上个没完没了的学生‐‐&rdo;展青云一边说着,一边从椅背上拿起了他的深栗色花格呢子的风衣披到了肩上。
&ldo;所以,我惯用的方式就是想办法堵上他们的嘴。走吧,关于你何时办理退学的事,我想我们可以边喝茶边谈谈。&rdo;喝茶可以,退学没门,白岩这样一边想着,一边跟了出去。
第5章插p4撞树
白岩喜欢晚秋,喜欢温暖却不燥热的阳光、和煦的风以及令整个身子都不禁柔软起来的,带着花香或果味的空气。
一年中,白岩最喜欢的时段莫过于五月的清晨和十月的午后,如果你也生活在新星城,大抵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在跟随展青云去往教职咖啡厅的路上,跟在后面的白岩则刻意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此刻,他们从教学楼的后面转上了一条美丽而宽敞的林荫道。林荫道两侧的银杏树叶子的伞状边缘已经微微染上了金色的线条,那黄绿色之间的过渡像极了东方画师笔下被晕染过的水彩,两侧大片的草坪还保持着最后的高傲的青翠,草坪上星星点点装饰了些从梧桐树上飘落下来的巨大的古铜色的叶片。
这是个不错的校园,白岩这样评判着‐‐这是那种容易就让人沉浸并陶醉的地方。想做点什么才不辜负这么美丽迷人的所在?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一想到这个词,白岩赶忙摇了摇头,似乎是急切地想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从脑海中抖落出去。
白岩知道自己没有空闲做这些浪费生命的事情,他百分百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以及他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他要从这里‐‐星城警校‐‐毕业,带着最优异的成绩。他要自己的照片登上学院楼大厅里方尖碑上的荣誉榜,与那些出类拔萃的学长们一起,作为警校的骄傲屹立在那里‐‐他要让自己的父亲看到这一切,在他毕业典礼的颁奖仪式上。
他要让父亲肯定他的努力,亲眼目睹这些荣誉正是他努力的回报。这才是白岩真真正正渴望得到的东西。
白岩这样想着,直到眼前和四周已经完全见不到银杏树林影子的时候,白岩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他忙收回了思绪。继续跟在展青云后面,以他的步速不急不缓地走着。
这时,白岩打量起面前这个背影,他先冲这个背影撇了撇嘴,因为在刚才的全部计划中‐‐他可从没有将这个人的存在考虑进去,毕竟白岩无法想象,在开学的第一天,自己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障碍。
对白岩来说,这真的是个很大的&ldo;障碍&rdo;‐‐他盯着展青云那宽厚的背影,这样想着。
星城警校最年轻的教授‐‐展青云。
目测至少也三十几岁了。少半是出于上天的眷顾,多半是出于他对日常体能训练的不弃,展青云那紧实的腹肌和健硕的身材,轻易就能将他与那些警务理论的教授们区分开来。
完美的身材总让人艳羡,让人忍不住多看上两眼的。但是展青云总是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来上课。这对教室里的学员们‐‐那些将奶酪或苹果派藏在桌子下面的学院们‐‐恐怕不是件惹人开心的事了,因为这会让他们对自己身上长出的每一磅赘肉,都产生罪恶感。
现在,白岩前面的展青云披了件风衣‐‐遮住了他身材,风衣是深栗色的。白岩发现,展青云的头发与那件风衣的颜色,是同样的颜色。
展青云深栗色的头发,在穿过树叶的正午阳光的光影交替间,变得忽深忽浅。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岩完全没有注意到的。
白岩从没这么全面地、认真地打量过展青云。无论是第一次在醉酒的床上,还是刚才在令他愤怒的教室里……这也难怪,那些氛围都引起不了白岩的心情和念头。这时,白岩完全没有注意到展青云是什么时候停下脚步的。
&ldo;该死!&rdo;白岩低声咒骂了一句。
无济于事,他一下子撞到了展青云的后背。该为此说句对不起?但在白岩开口之前,他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他被弹开了,踉跄了两下,挣扎着急于站稳,却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