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沙沙的背景音使得吴邪的声音变得有些遥远和模糊。她倾身凑近了一些,握住他的手。
“然而他还是追着文锦姨一路追着,不肯放弃。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人一生的缘分丝盏一般稀薄,放入酒杯中,酒都不见满溢,就这么多了,理得清就理,理不清,往后也就没有再多。所以三叔口里说放下,心里从不放下。
文锦姨这么好,和三叔的感情也单纯,可她身上有大任,只有天地能装下她。我总想象着,三叔在边上跑着,余光在她身上,由她跑远,由她跑近,同杨大广比起来,三叔的那种喜欢,才是真的对文锦姨好。”
前尘往事被揭起,浸润着雨水的氤氲湿气。茶壶中的茶叶在沸水中沉浮翻飞,晕开褐色。
虞唱晚忽然想起了一个许久都未曾想起的人。
也许越是看得清楚通透的人,越是放不下。人生也不过如此,单薄到一眼就能看到底,所以遇到了绚烂的色彩,就一定要好好铭记。这种铭记和放不下,不是施加给对方的,而是施加给自己的。
那支早就消失在时间里的考古队,起初只是因为阴谋而促成的,却包含着世上最绝望的保护和救赎。
吴邪回握虞唱晚的手,长长的睫毛颤动,他看向她,笑容真挚:“所以,晚晚,你想做什么都好,即便是瞒着我,也好。你是你自己,不应该因为我而被束缚。三叔这个老家伙,总算教会我一些有用的东西。”
虞唱晚抬头看向他的眼睛,花了半分钟才明白过来吴邪的意思。
他早就发现自己近日来的反常,知道她有些事瞒着他,但从来没有过问。她是二叔引导吴邪去雷城根治肺病计划的执行者,他却不知道,也不能知道。
虞唱晚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做出任何辩解。她俯下身躺在吴邪的膝盖上,勾了勾他的手指。
看来等事情结束之后,她得请二叔出面帮自己解释一下。
吴邪躺在躺椅上,伸出手抚摸她的头发。之前潜水时肺部受的伤还没有痊愈,此刻开始隐隐作痛。
天地之间只剩下秋雨淅沥。虞唱晚再次抬起头时,发觉吴邪已经阖眼睡着了,只是手仍旧停留在她的发顶。
接下来的三分之一个月,时光如梭。
虞唱晚恢复得很好,身上的伤疤很快都淡得几乎看不到了。吴邪便依旧每天去十一仓打卡上班。他和白昊天成为了好朋友,他看着她什么时候幻灭,眼看她崇拜他,眼看她看清他。
距离感产生的美无聊又干净,无聊是真相永不是那样,现在文明产生的艺术品粉饰虚无,绘画和摄影更多是到达内心,这也说明了人内心能看到的美要多于现实能给予的。
白昊天眼中的光大概在第十五天的时候开始消失。吴邪玩着扫雷,慢慢地过到了第三周,他才意识到,他一直没有收到从二叔那边传来的消息。
他给二叔和小哥都发了消息,祈祷他们在有信号的地方能够回一句。
都没有音讯,应该已经进入深山了。
距离二叔说定的返程时间已经又过了三天,二叔才回到杭州。这三天,吴邪是在忐忑不安中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