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桥口,冯大安面色阴冷,冯一平脸上更是挨了一巴掌,留下五道血印。出手的人,并不是雪狼帮的四当家,而是冯大安。冯一平畏畏缩缩得站在一旁,再也不敢多言一句。
“哼!”冯大安面色阴沉得看了冯一平一眼,又对雪狼帮四当家拱手沉声道:“四当家。虽然我冯大安实力低微,只是一个大圆满的宗师,自然不是四当家的对手。不过人在江湖,讲求的是一个信字。别说我不知道那位先生去了哪里,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说出半个字。至于那位先生做了什么,从我和我义子口中说出来同样不合适。所以,还请四当家不要为难我冯大安,放我父子三人离开。”
雪狼帮四当家驱马,绕着冯大安三人走着,最后嘴角轻笑道:“冯大安。你的名字我也的确听说过。也算是咋们北域的老人了,一手重剑自成一派,如果我没说错,当年你的父辈应该是蜀山出来的人。我今天看在蜀山的面子上就没打算为难几位,如若要为难也就不会好言好语得说了。我现在只想知道,那个人手中的刀是不是我们雪狼帮的斩马刀。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就可以。”
冯一平捂着脸,刚想上前一步,还未开口,就迎来了冯大安阴沉的面容,随即又后退一步,不再言语。
“对不起!四当家!”冯大安再次固执道:“当日虽然我们一起同行,但是那刀一直被包裹着,再加上是晚上,在下实在没看见对方手里的大刀是什么样的!”
雪狼帮四当家此刻阴沉着脸,握紧了手中的斩马大刀,直接拔出,蹭一声插在了地上。
刀一出,四处皆惊。那远处围观山猪妖兽的人早发现了这里的争执,雪狼帮又是这一片有名的帮派,自然关注的人不少。这雪狼帮的名声说好也不好,说坏也不坏,不过都是江湖人,谁惹谁结果都是动刀动枪而已,也没什么例外。
现在雪狼帮动了刀出来,冯大安眼神轻眯,对方实力远在他之上,可是他也不会束手就擒,满是老茧的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之上,依旧双眼凝视着雪狼帮四当家。
“他的刀和这把一样吗?”雪狼帮四当家指着身旁的斩马大刀冷声问道。
冯大安没有丝毫犹豫,挡在了自己一对儿女面前,沉声道:“我没看清!”
场面寂静了几分,周围一群人看在眼中,低声议论。就连站在不远处的沈峰也感觉这位冯大安的确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只不过他那个义子却是差劲了许多,为人高傲,嫉妒心也极强,却是一个不值得交往的人。
龙生龙,凤生凤,不是亲生的,果然不一样。沈峰只见那冯一平眼神闪烁,恐怕那雪狼帮四当家真要动手的时候,此人会第一时间将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
雪狼帮在这镇上也有几十号人马,此刻几名巡查流雨儇的雪狼帮弟子已经从冯大安身后将其围住,怕是只要那四当家一点头,就会驱马提刀冲过去。
冯大安也已经发现了现场的情势,冯彩玉仅仅贴在父亲的身后,眼神没有过多慌乱,只是手一直放在自己的剑柄上。只有冯一平,脚步已经往一边挪了点,看似只要一动手就打算先逃跑的样子。这时候雪狼帮四大家的眼神越来越冷,冯大安也终于按耐不住,准备拔出自己身后的重剑。
“咦!”就在这事,场中几人耳边响起一声惊异。冯大安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福的年轻武者走入了场中,直接看向了雪狼帮四当家面前的那把刀叫道:“你们是说那个有胡子的大老粗手里的刀吧?和这把一摸一样!我见过!”
此话一出,周围众人却是愣住了。冯大安目瞪口呆,看向了那名年轻的武者,微微张嘴,最终深叹了一口气,憋了回去。
“你见过?”雪狼帮四当家再次深深得看了一眼冯大安,随后将目光停留在了那个年轻人的身上,冷声道:“你什么时候看见的?”
年轻的武者连忙恭敬道:“回四当家的话,昨晚我在客栈里面见过,刚才我在镇子里也见过。而且……他不光有这把刀,好像还有一件和你身上差不多的袍子!”
“斩马刀,雪狼袍!”雪狼帮四当家,口中低鸣,昨天在雪山里面,雪狼帮一个兄弟的确是丢了这两件东西。此时,雪狼帮四当家也不怀疑年轻武者说的话,直接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丢给了年轻的武者轻笑道:“赏你的。”
年轻武者接住银子,立刻拱手道:“谢四当家!”
“哼!”雪狼帮四当家嘴角不屑轻哼,又看向冯大安沉声道:“久听闻宗师冯大安极重承诺,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日后有空,要是能路过雪狼帮,就去做做。我们雪狼帮对冯先生欢迎之至。”
雪狼帮四当家说完一拱手,又留下一声冷哼,随即驱马带着雪狼帮帮众,向镇子里跑去。周围人见雪狼帮四当家离去,纷纷说冯大安为人大丈夫,也有说今天运气好,还有几人又结交的意思。可是此刻的冯大安可没那个兴致,拉着冯彩玉,瞪了一眼冯一平,随即顺着道路往南边走去。
“多谢!”冯大安在经过年轻人身旁的时候,只是低声留下了两个字,面容上却有几分鄙夷,随即快步离开了现场。
年轻的武者自然是沈峰。刚才那情况,沈峰也不想冯大安真为此跟雪狼帮硬到底,随即上前,找了个台阶给双方下。再则,他说的话也都是真的,不过雪狼帮真要找,也肯定找不到已经换了容貌的沈峰的。沈峰看着冯大安快步离开,嘴角轻笑,走向那枣红色的战马,随后跟了上去。
江湖上都说忠信第一,沈峰在先前以为这世界整日打打杀杀刀不离身,多半没有什么人再去管忠信二字,能够活着一条命就比什么都重要。可是,显然沈峰还是看错了,这冯大安居然会为了这两个字宁愿丢掉性命,也不透露半点无关紧要的消息。沈峰此刻心中,的确有意结交,更何况,他感觉冯家三人的事并没有解决,那雪狼帮四当家离开时看冯大安的那一眼,可谓充满了杀气,如若不是众多人在场下手丢了身份,或许冯大安根本走不出马坊镇。
前面三个人在徒步走着,沈峰却是骑在马上不紧不慢跟着。那走在前面的冯大安只是瞟了一眼,没说什么。冯彩玉也只是回头看了沈峰一眼,点了点头,笑了一下,表示谢意。只有那冯一平,斜着眼,过了一会,突然脚步一停,仰头对沈峰满脸怒气道:“你这人要走就快点走过去。这么大一条路,你还骑着马,偏跟在我们后面干什么?”
砰!
不等沈峰开口,前面的冯大安,直接一脚踹了过来,踢在冯一平屁股上。随即抽出身上的重剑,如同板子一样抽向了冯一平的屁股。
“爹!义父!”冯一平被一脚踢趴在地上,又立刻翻身连滚带爬向一旁跑去喊道:“爹。你干嘛?我又做错什么了?你干嘛动这么大的火!”
冯一平赶了上去,手里拿着重剑,依旧猛抽,直接骂道:“干嘛?要不是你昨天说的废话?今天会惹这么大麻烦?我从小教过你做人要讲信义。只要答应别人的事,不管怎么样都要做到。昨天,我们答应了风先生要守秘密,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刚道客栈就差点把人家给卖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话说着,手上动作也没慢。可见冯大安的确现在怒气冲天,当真要把冯一平打残了才解气。一旁的冯彩玉极为尴尬得看了沈峰一眼,随后追上了冯大安准备拉架。那冯一平也顺势跑了老远,见冯大安没追上去,才远远怒声吼了过来。
“信义!信义!”冯一平怒声道:“爹,你是从小跟我们说要讲信义。可是现在谁又去管这些?再说了!我们和他恕不相识,他那种人打家劫舍,也不知道抢了人家多少金银财宝,又没给我们什么好处,我们凭什么给他讲信义。您今天是要讲信义,可是讲了又怎么样?要不是这么一个垃圾刚好路过,我们早被雪狼帮四当家给杀了。讲信义能保住命吗?能有钱嘛?我们这一路过来,还不是和那些普通人一样,连顿好点的饭菜都吃不起。那我们练了一身武艺又有什么用?”
沈峰骑着马,停在原地没说话。这是冯家父子两人的事,虽然冯一平口中有对他不敬,但是看在冯大安的面子上,沈峰也不会下手。冯大安站在原地,全身颤抖,双眼直愣愣得看了冯一平许久,没有上前一步。只是如同一个年迈的父亲一样,听着自己的儿子说出让自己寒心的话,呆立在当场,不知所措。
“哥!你说什么呢?”冯彩玉感觉道自己父亲此刻的心情,连忙挽住冯大安的胳膊又对冯一平叫道:“你看把爹气的。你还不快过来道歉?”
冯大安依旧直愣愣得看着不远处的冯一平。冯一平顿了一下,站在原地,最终没有上前一步。
“哥!”冯彩玉脸上动了怒,又惊声叫道。
冯一平上前一步,用力摇了摇头,对冯大安和冯彩玉叫道:“爹,就当我这个儿子对不起你了。我不想再过这种苦日子了。我要走了。彩玉,你也跟我走吧。哥带你闯荡江湖,过好日子。等咋们有钱了,有房了,有地了,咋们就结婚,和小时候一样拜天地!”
冯大安和冯彩玉都愣在当场。冯大安的握剑的手颤抖起来,一旁的冯彩玉眼中已经急出了泪水,一个劲得摇头。
“不要。再苦再累,我也要陪着爹。”冯彩云眼睛赤红,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凄声道:“哥。我也不要你走。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是一直挺好的嘛?就算再苦再累,吃不到好的,穿不上漂亮的衣服,可是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啊。难道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得还不够吗?哥。我不要你走。你留下,咋们一起孝顺爹。我不要钱,也不要房子,也不要地,我就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冯一平听着冯彩玉的话,愣在当场,过了好久才惊醒,随即步步后退,声音颤抖道:“不。我不要过苦日子。你要留下就留下。等我有钱了,我就回来娶你。我一定会回来的。我一定会有钱的。你们总有一天会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