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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页(第1页)

成长对他而言便是如此,不停在前行,也不断在失去,常年的形单影只影响了他的判断,已记不得拥有过什么。

童年时的自己令他怀念,家庭美满,无知无畏,只惦记放学后小区门口五角两支的搅搅糖。

行骋跟着爸妈去了趟重庆,再回来时已是八月初,带了点儿火锅底料回来。

傍晚时分,两个人盘腿坐在客厅里,锅里冒着翻滚的辣油,碰了杯。

宁玺托着腮,听行骋讲那个山城,热情四溢,高楼林立,列车从楼宇间穿堂而过,风声呼啸。

他们的杯子碰撞再一次,里面的汽水儿还冒着泡,行骋问他,“最近怎么总爱喝红石榴味儿?”

宁玺说:“就是想。”

想你,也想那段时光。

他们的故事,从零零散散拼凑成了一段完整的时光。

那时候的每个早晨,行骋都在小区门口等着那二两牛肉面,再像护草使者一样,把宁玺送到教室。

每个中午,校门口的小面馆,有永远坐在一堆兄弟中间寻找宁玺的行骋。

每个夜晚,翻上翻下的窗台,被窝里热度不减的身体。

那是他们青春期里,最美的半年。

……

八月七号,多云,没有转晴。

行骋醒的早,五点半就迷迷糊糊起了床,收拾好包袱跑到楼下去,拿钥匙开了锁,发现宁玺闭着眼,还在安安静静地睡。

他把闹钟调晚了十分钟,靠在床边儿,望着窗外有些阴郁的天色,用指尖一点点去撩拨宁玺的脸。

到达客运站时已经七点多钟,正直旺季,成都到汶川的高速公路上排起了长龙,下雨天让气温骤降,雨点忽大忽小,砸在车窗玻璃上,大巴车开得摇摇晃晃,宁玺本来也没睡好,靠在行骋的肩膀上,想闭眼,又多想看行骋几眼。

行骋把围巾取下来盖住两个人交握的手,低声哄他睡。

从汶川下来就开始走国道,行骋没睡着,看路标上大大的“汶川”两个字,想起零八年地震那一次。

学校教学楼前掉了好多石头砸下来,他在教室里被震感甩起来,站都站不稳,慌张地跑到操场上,看到宁玺肩膀上大队委的徽章,冷静地带着班上同学疏散。

那年的五月,是所有四川人记忆里的灰色。

再到后来,他八月八日的生日,满八岁,全世界都庆祝奥`运会去了,他一个人捧着蛋糕在家里吃奶油,连他爸妈都不理他。

行骋没忍住跑楼下送了蛋糕给宁玺吃,正看到宁玺一脸倔强地站在家门口挨骂,行骋眯着眼,顺着墙根儿蹭过去,想给哥哥尝一口。

中午吃了牦牛肉锅,蔬菜水果拌着饭吃,行骋吃爽了,端了油茶过来,一边喝,一边拿防晒霜出来给宁玺擦脸。

行骋在护肤上还是有点儿钢铁直男,看了防晒霜好久没往身上擦,结果中午紫外线太强,走了没几步就晒红了手背,宁玺一边儿骂他一边儿给他抹,抹得行骋直喊痛。

又坐了两小时的车,转乘的大巴车才从马尔康终于到了金川县,来接应他们的同学早早就等着了,都是高二的小学弟,穿着防风衣,脸颊冻得有些红,略有些害羞地跟宁玺打招呼。

考了北大的学长,在学校里的传言又那么牛逼,总是让陌生人有些距离感的。

云顶花海是在大山的顶,有云海日出,看星星看月亮也没问题,附近居民的家后面一片山都是杜鹃花。

这个地方还是算未开发的旅游景点,只有当地人带路才能玩儿好,行骋一路牵着宁玺走,掌心热得像攥了炭。

路上行骋瞅着野山鸡从他们面前趾高气昂地过,宁玺手里拿着草根晃它,“今晚做份儿高原大盘鸡。”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盛开了的绿绒蒿、紫菀花看不真切,海拔已经高了,还好两个人高原反应不严重也没多大感觉,另外一个土生土长的男生还有点想吐。

花海附近只有一户人家,专门做帐篷租赁生意的,他们领了两个开始拆,行骋看了看这一望无际的原野,对着他哥们儿说:“你们扎远点儿。”

有一个没闹明白,“怎么了?”

“我哥脸皮薄,他晚上要换衣服。”行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收拾完吃过晚饭已经是星河天悬,往草地上铺了一块露营布,四个男孩儿躺在上面仰望着黑漆漆的天,手边放着买来的青稞酒,一点点的抿。

行骋的兄弟说,“我们这的小孩十多岁就开始喝了,玺哥,你试试好不好尝,要是可以,我开学再给你带点儿!”

另外一个敲他脑袋:“想什么呢,玺哥开学都在北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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