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是。不过,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岂不正是侠客行?倘若官府能用他们这种硬骨头的正直侠士巡查市井、纠察不法,那些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的黑道帮会、土豪劣绅,乃至贪官污吏,就算不是人人自危,至少也会收敛许多……”
“江湖人虽然有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可更多是自在惯了,不愿跟官府扯上关系的山野逍遥客。依我观之,那江南七怪并不像是甘作官府爪牙的性子。”
“那是因为宋国只重文学之士,轻鄙武夫。倘若官府待武夫好一些,不是将江湖人视作维护安全的护院、威吓百姓的鹰犬爪牙驱使,而是让他们做专门针对贪官污吏、不法豪绅、江湖恶人的廉访使、打更人,别用官场那套拘束他们,他们未必不愿为官府效力。”
“欧阳兄说的‘打更人’是什么?应该不是值夜的更夫吧?”
“唔,我设想的一种管理江湖人士的衙门。”
“欧阳兄,你虽是国公爷,但你只能管西域高昌,管不到大宋这边啊!再说这大宋,又岂会容许武夫监察文官?所以……欧阳兄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是有一点……”
两人闲聊之时,七怪的渔船已经再次开动,黄药师也去到舟尾,继续摇桨,摇了几下,又不耐烦地招呼王武:“茶煮好了没?煮好了赶紧过来学划船!哪有师叔划船,师侄子闲着的道理!”
王武赶紧先给师父斟上茶,又跑到舟尾跟着黄药师学起了划船。
欧阳锋倒跟个大爷似的坐在船头,享着清凉湖风,赏着最后一季的莲花,偶尔还能听到采莲少女的婉转歌吟,一时煞是惬意。
……
江南七怪与渔阳帮乃是约战,昨日就托人正式下了战书——这当然也是方便把渔阳帮一网打尽。
所以,当赶到约战地点时,渔阳帮一百多号人已经到齐了,还雇了几个心狠手辣,认钱不认人的黑道拳师,可见渔阳帮对于这场约战还挺重视的。
毕竟江南七怪的战书写得太不客气,什么“首恶必诛、恶迹昭彰者必诛”,还扬言要把渔阳帮搜刮的钱财,尽数分发给受害者或其家眷。
这一副要把渔阳帮一网打尽的汹汹架势,叫渔阳帮上下又是群情激愤又是暗自心惊,连夜打探“江南七怪”的消息,结果啥也没打听到,感觉所谓“江南七怪”似是无名之辈。
不过虽未探出江南七怪的具体消息,渔阳帮却还是没有掉以轻心。
对方都敢光明正大下战书约战了,怎么想都不可能真是啥都不是的傻子吧?所以渔阳帮准备地很充分。
不仅集结了所有能打能杀的帮众,雇了几个黑道拳师,还花大价钱弄到了两张厢军战弓,交给了帮里射术最好的两个兄弟,躲在河边小树林里随时准备突施冷箭。
不过,当江南七怪的渔船靠岸,从上边下来六大一小七个人之后,严阵以待的渔阳帮众顿时就有点傻眼。
这七个就是要跟他们约战的“江南七怪”?最大的瞧着也才二十郎当,其他几个虽也有个子魁梧的壮汉,但面相都只是十几岁的少年,更过份的是居然还有个才七八岁模样的小丫头……
渔阳帮众没敢信这七人就是江南七怪,还在往河里张望,可后边跟着的一条小舟上,又只两个公子哥和一个护院武师打扮的汉子,数来数去都凑不够七个人头。
正疑惑时,柯镇恶一行大步流星走到渔阳帮阵势前,停在渔阳帮众二十步外。
之后柯镇恶把哨棍往地上一顿,环视众人一圈,沉声道:“渔阳帮的人都来齐了吧?”
“……”
听得这一问,渔阳帮众又是好一阵面面相觑。
随后一个衣襟半敞,露着胸毛,满脸横肉,手提一把大刀的汉子分开众人,厉声喝问:“老子就是渔阳帮主‘小黑风’李达,你们七个,难道就是约战我们的江南七怪?”
“不错,我们正是江南七怪。”
柯镇恶沉声道:
“某家柯镇恶,他们是我结义兄妹朱聪、韩宝驹、南希仁、张阿生、全金发、韩小莹。我等听说你们渔阳帮从欺行霸市的渔帮做起,渐渐沦为杀人越货、绑票勒索、凌辱女子的匪帮,今日特来给你们一个报应!”
朱聪摇着扇子笑道:
“江湖传言,或有谬误。你们那些恶行,我等也并未亲眼目睹,故此你们可以自辩一二。若是我们听错了传言,误会了你们,也可免动刀兵。但倘若传言属实,今日一战之后,你们这渔阳帮,便将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