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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2页）

她闭着眼睛说：&ldo;我连个谈话的人都没有，我觉得像我们这样的人越来越少，少到生命不再值得留恋&rdo;。

我说：&ldo;别犯傻，谁不孤独，再孤独也得活着&rdo;。

她没有理会我的陈腔滥调：&ldo;没人记，我记。没人说，我说。难道是我疯了?什么痕迹都没有了，什么证据都没了，都没人管&rdo;。

我喜欢她说北京话的腔调。

她闭着眼睛说：&ldo;你说，我们算是老朋友了，怎么就这么多年都不见，你说说。&rdo;

&ldo;我以为你出国了呢。&rdo;

&ldo;没有!&rdo;

&ldo;没有就好，现在大家都说，哪里都不如中国&rdo;。

她睁开眼睛，瞪着我。我不明她的用意，故意面无表情。她露出笑容：&ldo;亏你有心情开玩笑&rdo;。我哪是在开玩笑，但我立即顺着她，也笑一笑。

她说：&ldo;差点以为是我儿子在说话&rdo;。

&ldo;你儿子，刚才你说不要说他，你们怎么啦?&rdo;

她语气怪怪的：&ldo;他，好得很，在北大念法学，入了党。&rdo;

我含糊说：&ldo;那，很好，将来好找工作&rdo;!

她说：&ldo;他要进中宣部&rdo;。

我以为听错，该是中移动、中石化、中银、中信之类吧。&ldo;中宣部?&rdo;

小希点头。

我说：&ldo;中宣部可以报考吗?&rdo;

&ldo;他说是他人生的目标。他主意大了去了!我受不了，我跟他没话。你见着他，就会明白我的意思&rdo;。

我在享受，与小希挨坐着，有一种幸福感。好一个初春的下午，阳光明媚，和暖得老先生老太太都又到公园来消磨时间了，也有些烟民在抽烟……烟民?两位烟民一根烟抽完，再抽第二根。我爱看侦探推理小说，我还真写过侦探推理小说，这样的情景很有幻想余地，可以是一段跟踪的情节。不过在现实里，我只是个吃喝玩乐、风花雪月的畅销书作家，并无一点被跟踪的价值。在中国，有人的地方就有烟民，很平常。

我听小希还在向我倾诉：&ldo;这算添乱吗?算折腾吗?是，这儿没我的事，但是总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怎么说变就变了?我不明白，我受不了&rdo;。我心想，小希受了什么刺激?她儿子，还是她个人恶梦般的过去有后遗症?

她看着我说：&ldo;有一次在蓝旗营一家小馆，跟一个你们台湾男人相亲，是在大陆做生意的台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上至天文地理医卜星相、下至金融投资世界大局，没完没了，没有他不知道的，把我闷的，到我刚说了几句政府的不是，他竟然教训我，说我不知足、不懂感恩，把我气坏了，真想抽他，太可恶了&rdo;。

&ldo;台湾男人也不见得个个如此&rdo;，我觉得有必要替&ldo;我们&rdo;台湾男人说句话，然后好奇的问：&ldo;后来你跟那人怎么啦?&rdo;。

她现出笑容：&ldo;他只顾着教训我，屁股就坐了一个椅子边儿，隔桌有个挺高挺壮的男孩结完账起来，走过的时候故意猛撞了一下他的椅子，他扑通摔在地上&rdo;。

&ldo;男孩?&rdo;我问。

小希：&ldo;年轻小伙子啦!&rdo;

&ldo;那小伙子有什么表示?&rdo;

&ldo;什么表示?就走了呗!乐死我了。&rdo;

&ldo;你认识他?&rdo;

&ldo;不认识。倒真想认识&rdo;。

我有点吃醋：&ldo;暴力，不太好吧!&rdo;

&ldo;我觉得好得很。我现在整天想抽人嘴巴&rdo;。

小希生命中见过太多暴力，难免受影响，我想起了自己当年不敢和她过份接近的原因。&ldo;那台湾男人后来怎样?&rdo;

&ldo;他凶巴巴的站起来，想开骂，又找不到对象，就骂了一句：&lso;没文化&rso;。你看，你们台湾人还是看不起我们&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