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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这筒子楼一直给镇里放杂物,三年前他有一外地打工的人赚了钱回来,给承包了做招待所,因为全镇就一家,虽然破烂,但是生意还行,你不睡这里,就得睡大街。少爷一听,就乐了,轻声对我道:&ot;敢情这地方是一古宅啊,老许,你看看这里,有没有古董,咱们都给收了去得。&ot;我拍了他一下,让他嘴巴管利索了,那年代收古董在外不能叫收古董的,那得叫收破烂的,说收古董,这价钱就压不下去,而且这和四旧扯上关系了,虽然现在没事情了,但是别人听了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招待所里有食堂,你住就管你吃,我一看这挺好,省饭钱了,就定了一间房。招待所只有两个服务员,招呼我们的是一中年人,叫老蔡,和几个药商似乎熟悉,一见面就打招呼,人很热情,还帮我拿东西,问我们是哪里来的,来这里有什么项目。我和他说我们是收破烂的,他也不知道懂不懂这暗话,把我们安顿好之后,就请我们去食堂吃饭。晚饭是大米饭加黄花菜和一盘子鸡蛋。味道还不错。我看这老蔡挺会侃,于是问他,这里下面还有几个村?又拿出那火车票,问那电话号码,知不知道这是哪儿的?那老蔡拿着那火车票看了看,皱眉头道:&ot;这号码是黄沙工地渡头那儿,你们是找人吗?黄沙工地在山那头,离镇上很远,现在黄河枯水,还没开工呢,那班人放假了,都在自己村里,十里八乡的,要找人就不好找了。&ot;我嗯了一声,道:&ot;工地上有人值班吗?我找值班的人问问,他们一起干活,总应该知道同事住在那里。&ot;这里的村子都不大,其实只要知道是哪个村,包准能找得到。老蔡道:&ot;没有,工地上没人值班,值什么班啊?那里就几条破船,还有就是沙子,难道还怕人偷沙子?谁有这闲工夫放着正事不做,去黄河边吹西北风啊。而且黄河一枯水啊,这怪事情就多,一般晚上没人敢呆在那里,都说以前淹死在黄河里的人,这时候都出来透气了,闹鬼闹得厉害,这儿人迷信,晚上绝对没人会呆在黄河边上。&ot;我哦了一声,心说这难办了,如果这电话打不通,这里人虽然不多,但是几个乡跨度太大,又没有车道,全靠脚走,没十天半个月还走不完。那个老教授对那老蔡说的感到很好奇,问道:&ot;怎么闹鬼,黄河里也能闹鬼?可是那边没人,闹鬼也不可能有人知道啊?&ot;老蔡坐到我们身边,压低声音:&ot;我也是听老人说的,听说,只是听说啊——每年黄河断流的时候,晚上很多人都会听到一种铁链条的声音,从黄沙厂那一段黄河传过来,那声音好像是很多人带着脚镣在那里走路,第二天大家过去看的时候,就发现沙子上,全是三寸长的小脚印,老人说这是水鬼的脚印,黄河水干了,河神放水鬼上来透气。&ot;&ot;不会吧,你亲眼见过?&ot;少爷也好奇。老蔡点头:&ot;当然,我见过好几次了,那小脚印,就和猴子的脚印一样,看得人直冒凉气啊。&ot;药商也挺感兴趣,轻声道:&ot;这么邪门的事情,就没胆大的晚上去看看?&ot;那两个大学生就问老教授:&ot;我们要不要也去看看?&ot;那老教授就教育他们:&ot;这是迷信,迷信和民俗是两码事情,这两件事情是很容易混淆的,所以一定下功夫。不过看还是可以看看的。&ot;老蔡看我们给他这语气也弄得汗毛发凉,有点得意,又道:&ot;那时候,他们就住在上头,那天他们三个回来的时候,我问他们出了啥事情,他们也不说,不过后来就听到他们在吵架,吵得很厉害,可惜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不过,他们吵得激动起来,我就听到其中一个人说了一句山西话,你们猜是什么?&ot;这老蔡有讲故事的潜质,我心说,我们就凑近他,少爷道:&ot;我的爷你就一气说完,别吊我们胃口了。&ot;老蔡嘿地一笑,道:&ot;其中一个说的是:那水塘底下肯定有东西,你们不信就算了!&ot;我奇道:&ot;这话是什么意思?&ot;老蔡就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过黄沙厂那边的工地上,的确有一个水塘,那是一河道里的断水湖,这断水湖很大,一般是最晚干的,黄沙厂里的人经常在里面游泳,也没听他们说看到过底下有什么东西。&ot;所以我就纳闷。&ot;老蔡煞有介事地说道,&ot;该不是在下面,看到水鬼冒头了。&ot;我给他说得很好奇,也想去黄河边上看看,老蔡就说,要真想去看,就白天去,明天他可以带我们去,只要十块钱一个人,他就可以给我们弄妥当了。我心里暗笑,这家伙该不是搞旅游的吧,那两个药商说他们不去了,他们得下其他村子收购药去,我一想现在既然没头绪,就先跟着大部队走走吧,先到黄沙厂看看,要是能碰到一个半个人的,那就有眉目了,就是碰不到,那年代都有档案,我去看看他们办公室里会有什么线索没有。于是,就跟那老教授及几个大学生约定,明天一早出发。吃完饭我们各自回房间,筒子楼里面光线很差,食堂里有灯,但是房间里没有,我们每个人都提着煤油灯,爬上木头楼梯到二楼,二楼简直就是一恐怖片里的鬼屋,木头廊柱上还全是蜘蛛网,这种地方虽然看上去很有明清时候那种奇特感觉,但是我们能不能住的惯,还真是个问题。此时天色尚早,少爷爱干净,就去下面的井里打水打扫了下,我倒觉得并没有什么,以前在工地的时候,随便有几棵糙就能睡,把东西往床上一扔,就躺了上去,就着煤油灯的光线看那片青铜片,这东西据说是从河底下剥下来的,上面的纹路非常特别,我一直没有仔细去看过,现在空下来,也正好研究一下。才看了几眼,我就坐了起来,感觉到有点不可思意。我对于青铜器的研究,还在于瓷器之上,所以我收青铜器的时候胆子颇大,此时候一看这青铜片,我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这东西上面的纹路,非常古老,那是西周那段的东西,但是其他的几个青铜小件,无疑是西汉时候的,之间差了一千多年啊。不对啊,如果黄河下面是个古墓的话,那古墓里的陪葬品,怎么会相隔这么长的年份?难道那里正巧有两个朝代的古墓的陪葬品给冲到了一起?这可能性太低了,我皱起眉头,那难道,是王全胜骗我?这两个东西,不是从同一个地方弄出来的?但是看这王全胜的样子也不像啊。我判断一个人是不是骗子最主要的一点是看他做事情的方式。如果王全胜是个老手,那他肯定不会把两种不同朝代的东西混起来,再来编个故事,也没有必要把这青铜片送给我。我相信他说的应该是真的。那这黄河下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不是古墓,就要多想想了。我想起那个老教授,那老教授姓李,听说也是搞考古那一范畴的,就琢磨着,有机会可以让他看看,这青铜片是怎么回事情,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我做这个咨询,因为我看他似乎并不太瞧得起我们两个生意人。少爷看我那痴迷的样子,以为我是发古董痴,就奚落我:&ot;看吧,看吧,最好能吃下去。&ot;&ot;去!&ot;我说:&ot;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功,拳不离手,曲不离口,知道不?咱们收破烂的,也得随时研究业务,不然眼力就会下降。你这看真东西看得多了,假的就自然进不了你的眼睛。&ot;少爷说别看了,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你有什么打算没有。我知道他怕我找不到王全胜的家,就此回去,就说我们这一次下来也花了不少时间,白走一趟回去,总是不甘心的,肯定还是去下面转转,看看能不收点东西。少爷点头说听我的,我们又聊了一会儿,我就教了他一些基础的收购古玩的知识。我琢磨着我走完这一趟后,真的还是得去避难,没个三年两年的也见不到少爷了,他如果要真开古玩店,他这点水平会赔得连他奶奶都不认识,所以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他。其实我下到乡镇里来收东西的经验也不多,算上刚出道的第一次和前几年和我老丈人来的那一次,算起来这次也才是第三次,只不过少爷不知道而已。不过收古董其实就是和收破烂一样,你不能把古董当古董收,你就得当成破烂,说什么技巧,其实也就一个两个,现在都已经曝光了,也就是收古董的人还有个习惯,习惯&ot;搭&ot;着买,就是我实际买一不值钱的东西,然后说自己没闲钱,就一整的,那主人家说我找给你,对不起,不用,我就……随便找一东西搭一下,你就别找了。这一搭,可能就是搭一喂狗的破瓷碗,或者是一老木头盒子,或者是一用来腌白菜的陶缸子,其实我们要的,是这东西,但是直接去买,别人肯定怀疑,就这破玩意,就肯出这么高的价钱,那肯定是宝贝啊。农民憨厚,但是不笨,到时候他捂着还不卖了,有道理也说不通了,有一次我碰到一大姑娘,看中他家一八仙桌,说了半天,结果一句话给我说漏,她就抱住不卖了,我说算我错了,你多少钱肯卖,她愣说一百万,少一个子也不卖,我差点气晕过去,呵呵一笑,一百万,您卖外星人去吧。后来我回去一趟,那桌子还在呢,上面有一标签,一百万。这一家就成钉子户了。还有其二,就是大包圆,跑一人家里去了,无论找什么借口,把能买的破烂都买了,其中就有你要的那东西,有一次我见过一人招数很损,看中人家一只碗,洪武釉里红,你单买一只人家肯定就知道有问题了,你要全买吧,人家也觉得奇怪,你买人家用过的碗干什么,于是自己进了十几只碗,跑到那人家门口去卖,一分钱一只,那当家的女的一看,一分钱一只,那就是白送啊,一下子全给买了,家里全换新的。那人就说,你的旧碗就不要了吧,我给您带出去,顺道扔了。那当家还觉得这人真他娘的活雷锋呢。谁知道自己一宝贝已经给人家海底捞月给换过去了。所以这里面没多少理论的东西,都是要看自己的反映,按我老岳丈的话,就是坏水够不够多。这方面,少爷要和我学,还真够他喝一壶的。我们聊了一会儿,已经快半夜了,一路上也累,两个人就都困了,于是各自休息。第二天一大早,老蔡就来叫我们,我们自己的行李本来就不多,于是都背在了身上,一行人就跟着他出发。黄沙厂不在镇边上,而是靠近山区,一个叫龙滩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小村,老蔡说山路有点远,需要坐拖拉机然后步行。对于我们城里人来说,进山这个概念,我是没有的,所以等拖拉机开了有四个小时,还没有停的迹象的时候,我就问老蔡,这东华山的黄沙厂有这么远吗,他就告诉我,其实直线距离并不远,但是中间隔着山,有一大段山路,有拖拉机坐还是好的,到了山的里头,我们要靠自己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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