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蕾扭过头不理章莹,微微隆起的前胸因着气愤而上下起伏着。
时值初秋,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格,在窗边的几案上投下块块光斑,俞蕾看着光束中上下翻飞的浮尘,好一会儿才定下心来。她转过脸来,面带肃色,沉声道:“表姐,我不知道到底因何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我俞蕾今天清清楚楚的告诉你,这杨家,就是表姐你的家!不是我的!我知道你身子不好,心里难免多想,可表姐,忧思成疾害的到底是谁?咱们是亲表姐妹,我的话就不如旁人的来得可信吗?”
见章莹看着自己发怔,俞蕾草草福了福:“我去寻阿林来守着你。”说罢不顾章莹挽留就匆匆出屋。
北地不比南国,初秋的庭院已渐起萧肃之意,让俞蕾心生不喜。
今后若是她成了家,定要布置得满庭花团锦簇的,四季不同景色才好!才不要像杨家这般颓丧。
俞蕾一露面,便被俞氏拉到一旁说话,阿林等人也就鱼贯进了正房。
俞氏觑她面色,知道自家女儿定是把事儿说了,此地人多眼杂,便拉了她出去院子里小亭,令丫头在石墩子上垫了层软垫,这才拉着侄女儿坐了道:“好侄女儿,莹儿都和你说了吧?你……你是什么想法,和姑姑说说可好?”
俞蕾却不语,直到一气饮下阿离呈上来的梨子煮的浆水,这才屏退了众人,起身向俞氏跪下了。
“呀!你,你这是做什么?”俞氏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
却见俞蕾眼中含泪,仰了头,声音虽小却清清脆脆的说:“姑姑,侄女儿想向姑姑讨个准话,不知姑姑可否答应?”
俞氏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当下手忙脚乱的扶了俞蕾起身,嘴里忙不迭的答应着:“哎哟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呢?你有什么事和姑姑说说就是了,只要姑姑办得到,便没有不依的!快快起来!入了秋了地上多凉呀……”
俞蕾本是现代人,最不耐烦跪来跪去的,如今一跪不过唬一唬俞氏,顺势起身坐好后,只拿了一双水润润的眼看着俞氏,一脸孺慕:“姑姑此话可是当真?”
俞氏哪敢说不真?便又是一通哄劝,这才疑惑道:“蕾儿,你要姑姑答应你啥呀?”
俞蕾将上半身前倾一些,语速放慢了,吐字清晰道:“姑姑,侄女儿不想太早嫁人,您是知道的,但侄女儿是因着多年受姑父姑姑恩惠不可不报,想多侍奉姑姑几年,并没别的想头。侄女儿也知道,从前因着生长在乡间,一开始并没学好规矩,行事作派幼稚了些,可近年来侄女儿的努力,姑姑您也是看在眼里的!侄女儿只求姑姑给寻户年龄相当、人品好、家庭关系简单的人家,让侄女儿当个正头娘子……”
俞氏更疑惑了,这些不是早就说定了吗?
“你是哥哥唯一的骨血,姑姑自然不会在亲事上薄待了你,为何你今日又提起这些……”
俞蕾道:“姑姑,正头娘子,可也是有元配、继室之别的。”
俞氏一怔:“你不想为继室?”
俞蕾郑重点头。
早已知悉女儿想法的俞氏突然觉得喉间的话吐不出来了。
虽说情感上不想承认,但大夫都说章莹看上去不太好了,夫主又远在外地,俞氏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又没权没势,也不能再延请名医为女儿再求份希望。正是六神无主之时,却听女儿抚着肚皮说出若她无福,想让俞蕾进门为继室的话来,更是吓得魂飞天外。
在俞氏看来,自家的女儿看着好的很,只是虚弱些。可这有什么?女子怀胎本就千万种怀像,有那自孩子上身起一直孕吐到生产,母子皆病瘦却寿数不减的,更何况孩子已近七月大了,就算是早产,那精心照料下也能活得好好儿的,怎么如今就说了如此丧气的话来呢?
但女儿的话她却记在了心上,万一……若让蕾儿嫁进杨家,倒也两全齐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