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银开口道:“你还没和我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你突然受伤,只知道无数医者进到王府中又出来,后来就传出你的腿彻底的废了,和谢家的婚约也解除了。”
提到了当初的事情,沈逸风面上的微笑淡了淡,“都已经过去了,我信中并未写得如此详尽,你怎会知晓?”
“你名声在外,略家打听就知道了。”王兆银说道,“当时收到你的信,心下着急,偏生你信中说的模糊,后来又往王府里寄了几封信,沈王妃倒是写了一封信,告知我你是去游历明川大山,我虽不相信,但好歹有了一些你的消息,心中也稍安,没想到现在竟然在这小小的海安和你偶遇了。”
提到了王妃,沈逸风的眸色暗了暗,嘴角讽刺,“我离开了王府之后,她倒是直接拆开了信笺。”
王兆银听到沈逸风的语气不好,眼眸微动,神威王府的这位王妃虽说是继室,因为姿态娴雅,性情温和,且将前王妃之子沈逸风教导得在京都中光风霁月,这位沈王妃也颇有贤名。王兆银早些在京都的时候,也曾对这位和善的王妃心存亲近之意,为官之后加上沈逸风出事,便觉得这位王妃恐怕没那么简单了。
“她恐怕以为我在外面死了。”
“只是腿伤,何至于……”
“如果真的只是腿伤,我也不会与谢家长女退亲。”沈逸风说道这里顿了顿,“不过,世间万物一饮一啄自有定数,这般退亲如今看来也是好事。”他轻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羞涩之意。
王兆银觉得有些好笑,几时见过这般的沈逸风?
沈逸风暂且放下李薇竹的事情不表,说起了当年的事情,“这一切说来话长,当日里我确实是心灰意冷。直到现在我还有些不敢置信。”沈逸风喝了一口茶,抿着嘴角沉默,半晌又继续说道:“当年我坠马导致腿受了伤,原本进府的大夫只是说月余就能康复,可是慢慢的,直到三个月,我的腿变得越来越没有知觉,后进府的大夫就说,我的腿已经彻底废了,我不相信,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腿就是越来越没有知觉,身体也开始不好了,有人替我摸过脉,我身中了毒,已经是命不久矣,我才离开了京都。”
沈逸风的语气越来越低,最后竟是喃喃的自语道,王兆银没想到当时的沈逸风竟是处在这般的绝望之中,暗恨自己当时没有陪在好友的身边,走过去拍了拍沈逸风的肩膀,“一切都过去了。”
清晨的阳光照在眼前的黄花梨木长桌上,星星点点的树影斑驳的洒落在桌面,柳树的枝条被微风轻轻吹起,也吹散了沈逸风心中那皱起的一波情绪。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啊,就连清晨的阳光也是需要冲破黑夜的束缚才能把光明带到世上。
“是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可是那时候的痛苦与煎熬,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王兆银想要出声安慰,可是张了张口,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一生虽说没有大富大贵,可是少年得志,遇到佳人,王兆银从未想过在自己过着富足的生活时,他面前的这位至交好友却在受着怎样的煎熬。
不忍见着沈逸风如此低落,况且沈逸风也觅得神医,便是那位叫做李薇竹的姑娘,温声说道:“李姑娘可以治好你的病。”
“不错。”沈逸风笑了起来,原先他的情绪低落,此时笑起来,有雨后初霁之感,“若是没有了她,我现在站不起来不说,恐怕更是已经死了。”
王兆银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并不喜欢好友总是把死字挂在嘴边。
沈逸风道:“还是从我断了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说起罢,我不想耽搁了她的一辈子,便有了退亲的心思。”沈逸风简单说了如何发现二弟的心思,府里头的那些龌蹉事,一直说到了他灰心丧气,准备临死前,周游一遭着大雍土地。
王兆银听着这些话,心中是起伏不定,尤其是听到宋砚在大雨滂沱的日子里,马惊,眼睁睁看着沈逸风坠崖,苦笑着说道:“幸好是我私下里问你,要是让清儿知道了,恐怕身子都受不住了。”
沈逸风笑道,他的目光越发柔软,先前虽然见过李薇竹,却只算得是萍水相逢,只有这次落崖之后,他与李薇竹才真正有了缘这一字。
彼时的惘然与绝望,此时则是满足与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