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我们弄钱的方式可能跟你爸妈不太一样,”说这句话的时候,山猫虽然是笑着的,梁季澄却第一次感受到他眼底森然的寒意,“你一个学生也听不懂,就不跟你说了。”
梁季澄避开他的目光,“我以为你们闲的不得了,不然也不能邀请我一个初中生一起玩。”
“没见过好学生嘛,”山猫转眼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原貌,“好不容易遇到个模范生,不得让他们跟着熏陶一下。”
“我学习不好,”梁季澄说,“年级倒数。”
山猫似乎并不相信,不置可否地吹了声口哨,没再接茬。
江冉心事重重回到家,隋文娟火还没关,正把菜往桌子上端。“你最近怎么回的越来越晚,”她不满地冲儿子嚷嚷,“锅里还有汤,把火关了盛出来。”
亲妈的命令江冉不敢有误,把书包放下立马照办。
汤盛的有点满,端的时候江冉神思恍惚,以至于险些被凳子绊倒,一部分汤洒出来,泼到了手上。
“嘶…你小心点,”隋文娟见状赶忙把东西接过来放到一边,查看江冉的手腕,“妈看看,没烫着吧?”
“没有。”
“行了你去洗手吧,筷子我来拿。”
今晚的菜色很简单,只有炒毛豆和紫菜汤,还有昨天剩下的半条鱼。
江冉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也不碰别的菜,只用筷子捡着离自己最近的毛豆吃。
“怎么了你,没事吧,”隋文娟把所剩不多的鱼肚子肉全拨到江冉碗里,“从回来就看你不对劲,是不是学校出事了?”
江冉摇头。
“那你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隋文娟怀疑地盯着他,片刻又想到什么,“是不是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江冉不得不澄清,“没人欺负我。”
隋文娟最了解儿子的性格,被人卖了说不定还能倒贴钱,整个一溏心软柿子。“算了,”她摆摆手,“我不管你了,你要真遇上难缠的就跟我说,我找你们班主任去。”
“没有,”江冉说,“大家都挺好的,再说还有阿澄呢。”
江冉说完哽了一下,一提到梁季澄就戳中了他整晚心神不宁的源头,他在心里酝酿了一会儿,才对隋文娟道,“妈,待会儿吃完饭,我能出去一下吗?”
“不行,这么晚了你上哪去,”他妈拒绝的很干脆,“在屋里好好把你那作业写完。”
“有点事儿…”
“什么大事,国家等着你去申奥呢,还是地球离了你转不了了?”隋文娟白了他一眼,“不看看自己上回考了几分,还惦记着出去玩呢。”
江冉想解释他不是出去玩,但隋文娟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再继续央求。能张两次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反正他永远不可能像别的孩子那样挂在父母脖子上撒娇求情。
看他逆来顺受的倒霉样,隋文娟反而更来气了,沉着脸啪的将筷子一摔,“天天想着玩玩玩,学习不见你这么上心,我告诉你,这次期末再考那么点分你就别上学了,趁早上外头打工去,别浪费我的钱!”
江冉默默吃饭不反驳,类似的话他妈说了太多遍,他早就产生抗体了,就像外面套了层保护膜,油泼不进水灌不进,偶尔有一句漏进来,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再说,就算不让他出去,他自己也有招。
吃完饭,江冉把碗刷了,回到房间做作业,没多会儿他就听到隔壁的卧室传来很轻的咔哒声——隋文娟最近上早班,晚上休息的早,八点左右就上床了。在确认她睡着之后,江冉立刻行动:先把亲戚刚送他的弹弓和石块塞到包里,以及上楼前在底下捡的半个砖头,还嫌不够,又装了条麻绳。
厨房有把小刀,没有菜刀那么夸张,但足够锋利,是家里用来削水果的,江冉犹豫再三,还是把刀装进了书包最里面的夹层。
临走前他没关灯,给房间门留了个小缝,这样就算他妈起夜,看到屋里有光,也会认为他在学习,一般不会进来。
全部收拾完毕,江冉带着一书包沉甸甸的作案工具,踏上了营救好友的路。
夜色深沉,从塑料厂到大本营要经过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路,从头至尾一点亮光没有,黑漆漆的。江冉抱紧了手中的包,借着依稀的月光,躲过路上的坑洼和石头。
他一颗心始终悬着,总害怕从暗处突然蹦出什么怪物,或者喝多了无处撒疯的醉汉…要是真有人偷袭,江冉想,我就用砖头照着脑袋砸。
他大概是太过紧张了,江冉几乎确定,今天把阿澄带走的那帮家伙不是好人,光看打扮就知道了,一身的社会习气,和他们这些学生不是一条道的,这样的人会对阿澄做些什么,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