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暴雨洗刷后的泥土味夹杂在空气中,那些晦暗幽闭、烙着痛苦的回忆尽数随纯妃的逝去缓缓落幕,真相兴许再无人知晓。
&esp;&esp;对纯妃,燕怀泽的感情向来是错综复杂的。
&esp;&esp;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如今他正属后者。
&esp;&esp;母妃将他细心养大,给予所有温暖关爱,护他周全,保他衣食无忧,为他唇枪舌战,甚至想替他铺好前路。
&esp;&esp;他知道母亲深爱自己。
&esp;&esp;愈长大,燕怀泽的反骨愈发严重。他总说纯妃固执,其实自己亦然。
&esp;&esp;他不希望被控制,不希望走循规蹈矩的路,每当母妃说出“这都是为你好”时,他总感到厌倦。
&esp;&esp;相爱相杀这些年,他知道母妃的苦楚,懂得她的难言之隐,故对她的大胆放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明白,母妃前半生在这暗无天日的后宫中,过得太苦了。
&esp;&esp;母子二人意见相悖时,常常僵持不下,双方皆不肯先让一步,偶尔还用尖锐的言语刺痛彼此,过后却谁都不好受。
&esp;&esp;他还故意唤她“母妃”,而非“娘”或“母亲”。
&esp;&esp;可现下为时已晚,他终其一生,也再无法补上这份执拗造成的缺憾。
&esp;&esp;……
&esp;&esp;“母亲!”
&esp;&esp;燕怀瑾风尘仆仆地赶来,他刚回宫便察觉氛围不对,询问后才明白是纯妃薨逝了。
&esp;&esp;皇后刚换好衣裳,更妆摘钗,循声回首:“淮临,收拾一番,随我去钟粹宫以示哀悼吧。”
&esp;&esp;他瞥一眼皇后的脸色,终是什么也没说。
&esp;&esp;婧姑姑替她挽好青丝,劝道:“娘娘,不妨先等圣上到了再前去吊唁,钟粹宫那群人若知晓纯妃走前见过您,定会出言不逊。”
&esp;&esp;“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何可避的。”
&esp;&esp;婧姑姑欲言又止,但再三进言也劝不动她,只好放弃。
&esp;&esp;皇宫中气氛前所未有的压抑,入宫服侍已久的宫人们仿佛早已融入密不透风的宫墙,成为深宫里会呼吸、会行走的一部分。
&esp;&esp;他们全都感受到了那股风起云涌,极度低沉的氛围,仅需一个小小的火星子,周遭的一切便灰飞烟灭。
&esp;&esp;关于纯妃之死,众人讳莫如深。
&esp;&esp;在宫里呆久了,便都见怪不怪了。
&esp;&esp;她的死可以有千万种理由,但皆与下人们无关,他们连自己的命都朝不保夕,又何来旁的心思为生前享受荣华富贵的主子惆怅呢。
&esp;&esp;燕怀瑾极少涉足过钟粹宫,怎料此番前来竟是为纯妃吊唁,难免生出几分唏嘘。
&esp;&esp;后宫之中没有绝对的赢家,曾经的荣宠缱绻最后皆化为泡影,什么也不剩。
&esp;&esp;他错步跟在皇后身旁,低垂眉眼,规规矩矩地行礼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