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众人各怀心思,沈静璇吃相文雅,自有一番浑然天成的大家闺秀风范,一旁的沈静玲很是着意观察了片刻。
少顷,她终于放下忧虑,给隔了十二年才见到的妹子夹了道菜,又给一旁苦着脸愁眉不展的方诵雅碗里递过去一块红烧肉。
沈静璇虽然一直垂着眼睑,耳朵却时刻警醒着,生怕上座的戴氏与莫钦岚再闹出什么不愉快。
如果这两人的心结只是因她而起,那她还真是千古罪人了。她得赶紧想法子化解这一道冰墙才好。
外人入侵时,只有互为姻亲的各家齐心迎敌,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任何可能的龃龉,放任不管,都有可能产生罅隙和裂痕,最终演变为两家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
亲者痛,仇者快?
不,她不想再来一次了。
起身,从莫钦岚身后的丫鬟手上接过酒壶,沈静璇先给戴氏满上一杯。
随后她也端起酒杯,敬道:“静璇愚笨,十二年来,得蒙舅妈不弃亲自抚养长大,一饮一啄,皆是深恩厚谊。今日趁着娘亲和众位婶婶姐妹在场,静璇敬舅妈一杯,养育之恩,静璇铭记在心。”
戴氏一愣,环顾一周,众人或看好戏、或怀着敌意地看着她。她只得硬着头皮,接过沈静璇的敬酒,一饮而尽。
安国公府众人,受着莫钦岚近二十年的影响,都不喜欢矫揉造作的人。
因此,戴氏稍作愣怔便满饮一杯的举动,当即得到了一众好评。尽管有人小声嘀咕,到底还是称赞压过了诋毁。
沈静璇这一步,走对了。
接下来,她又给莫钦岚满上一杯,敬道:“静璇自知叫母亲生产时吃了大苦头,亏空了身子,使得母亲不得不拜托舅妈照料静璇。静璇原本觉得十分委屈,但是自从静璇落水高烧时,母亲亲自探望过静璇开始,静璇方才知道自己错怪母亲了。”
顶着莫钦岚尴尬的目光,沈静璇亲昵地拽过她的手,将酒杯递上:“母亲刀子嘴豆腐心,谁不知道?静璇错了,给母亲赔罪。”
小娘子白玉一般的纤细脖子向后一仰,眨眼间,众人但见酒杯倒扣,一滴不剩,不由得连声叫好。
柳姨娘隔着一桌,趁机起身帮腔:“可不是吗?谁还能有咱们的国公夫人更心善的?妾得蒙夫人不弃,教会了妾许多的道理,妾在此也敬夫人一杯。”
话音方落,又是一身粉色打扮的吴姨娘,尖嗓捏鼻道:“呦,柳妹妹口口声声夫人夫人的,到底是以国公夫人为尊?还是以咱们大房的秦夫人为尊?柳妹妹想必是酒虫上脑,糊涂了吧?”
“吴姐姐此言差矣,秦夫人为尊,那是咱们大房关起门来自己的事。如今是合府摆宴,自然是以国公夫人为尊。吴姐姐莫不是因为咱们大房的夫人得了个厉害女婿,就瞧不起咱们的国公夫人了?”柳姨娘不甘示弱,笑眯眯地看了眼苦笑的秦悯贞,并不怕就此得罪了她。
说到底,当初上赶着给大爷沈骏杨做正室的,可是她秦悯贞。秦家姐妹里面,如今属她最落魄,怪谁?
且今日与她有着相似经历的沈淑纯叫人给打了回来,秦悯贞能高兴得起来吗?她怕是正顾着庆幸自己好歹是个正室夫人呢吧,哪里又敢跟莫钦岚争高下?
这般想着,柳姨娘已经凭着三言两语,堵得吴姨娘哑口无言。
厉害女婿?秦悯贞的女儿不过是个贵妾,那女婿哪里算的上大房的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