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师伯,多吃点儿。”什墨水殷勤地给国字脸大叔夹菜。这人是什墨水的七师伯——郑今津,现就职于国家某军事机关,极少有时间回来,这次回来也是行程匆匆,连上山的时间都没有。不过,据什墨水透露,是这个七师伯不想见到他们师父,怕吵起来,才推脱说没有时间上山。“你们也多吃一些,年纪轻轻的正需要长身体。”郑今津看起来心情不错,两只眼睛来回在两人身上打转,“我从山下就看出来,来白云山的游客比往年多了不少。听说是你们两人的功劳?”“都是小白的功劳,我就是跟着打打下手。”“原来如此。”郑今津看向张小白的眼里多了几分赞叹,“小墨水,你这随便在外面找来的外门弟子可不简单啊!”“没有,其实我也没干什么,就是打打广告,增加了一下白云山的知名度。”张小白不好意思地挠头。“不管你做了什么,能有效增加白云山知名度,也不简单。说说看,给我那几位师兄分了更多的钱之后,他们是不是就没再打孤本的主意?”“嗯,没有。”什墨水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沾染的墨迹,“这些天我和小白抄了几本出来,现在一模一样的秘籍一共有十本,算不上孤本了。”“哈哈。”郑今津笑罢,神色严谨起来,“湘元也真是,不就是一本破秘籍,能有你的安危重要?他偏要死守着不放!”“七师伯——”“我知道,他说什么非至人不授,怕得到秘籍的人没有明师指导练出岔子,走火入魔害人性命,可又能有几个会像他担心的那样?他这般坚守,又换来了什么?把自己弄伤了不说,连带着你也要在外漂泊,又要隐藏身份,不能暴露行迹。三个月前,你的行迹刚被发现的时候,我暗中为你捏了把汗,就怕风景过去的不及时,你先被别的人劫了去,又怕你暴露的更多,不敢联系你。”张小白听得一愣一愣地,七师伯这一段话包含的信息有点多,他一时间很难消化完全。“等等,您说墨水要隐居是因为秘籍?可是秘籍跟她暴不暴露行迹又有什么关系?”“你这小子,看着挺聪明的人儿,怎么反应这么慢?”郑今津叹了口气,“小墨水,我能告诉他吗?”“嗯,自己人。”得了什墨水肯定的答复,郑今津便不再顾忌什么,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想要藏好一件东西,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不要为人所知,可已经被众人所知,再想回到不为人知的状态就很难了。所以,我那九师弟便想了个法子,让小墨水下山历练历练,断绝与山上的联系,让谁都找不到她,然后他再推说孤本也在墨水身上,这样就暂时规避了麻烦。”张小白猛地看向什墨水,原来她那时,竟背负了这些。“七师伯,也不能全怪师父,这个主意主要还是我想的,最后师父同意了而已。”什墨水为湘元道长正名。郑今津却瞪起了眼:“你就向着你师父吧。”“那是自然,毕竟当年领我上山的,是师父。”张小白的好奇心泛滥了。“当年?当年发生了什么?”“我小时候的事,以后有空再讲给你听。”什墨水以眼神示意他抓紧吃面。“七师伯,您真的错怪我师父了。那本秘籍,若是没有明师指点贸然修炼,是百分百会走火入魔的。”郑今津的眉毛微不可察的跳了一下:“这么严重?”“嗯,这也是我师父他宁可被三师伯他们联手打伤,也不肯拿出去换国家奖励的最真实原因。”“真是苦了你们了。”郑今津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就该早点烧了它。”“小白啊,你有办法一直维持白云山的客流量吗?如果没有的话,那孤本还是趁早烧了的好。”张小白惊讶地瞅了一眼身旁的什墨水,想看她的反应:“要说太长时间我不敢保证,但年之内,我还是很有信心的。”“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要是再来打孤本的主意,就听你们师父的,全部烧毁。”“七师伯,您放心吧。我和小白都有分寸。”“你呀——”郑今津吃完最后一口面条,看了看时间,“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希望我下次回来,能喝到你们二人的喜酒。”这最后一句,让两人双双脸红。什墨水和张小白的反应成功让郑今津的心情好了起来,他大笑着跟两人告别。门外有专人专车在等着郑今津,两人不好再送,便止了步。就在这时,张小白衣兜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看了看号码,眉头不由轻轻皱了下。“怎么了?”什墨水以为是之前联系好的旅游团队那边出了什么事。“没事。”张小白换上一副笑脸,直接按了挂断,“一个不认识的号码,骚扰电话。”“哦——”什墨水看了看张小白,没有多说什么,她直觉张小白有什么事在瞒着她。果不其然,第二天,张小白就来找她说要下山。“出了什么事?”什墨水觉得张小白的神情有些沉重,好像不是小事。“没,没什么大事。”张小白犹豫了一下,“半个月前,我接到家里的通知,说我的表弟在s城,要去我那儿借住,我既然是他表哥,总不能不管他。”“半个月?那你怎么现在才要回去?”什墨水又惊讶又愣怔,大半个月过去,他那表弟不会一直住在他家门口吧?“半个月之前,这边的事情还有很多没走上正轨,我哪敢走?现在好了,都差不多了,我也能抽身离开一会儿了,放心,我料理完马上就回来。”“不怕你表弟饿死吗?”“没事,他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是个臭虫?什墨水摇了下头,觉得自己刚刚好像骂了人,便立刻将第一反应从脑海里删除。“你家里人你应付得来?要不我跟你一起回去?”张小白忙拒绝:“不用不用,没有这个必要。我跟着师父和师姐你也学了不短的时间,一点防身的技巧我还是有的,山上的有些事情还需要你在,我一个人去s城就够了。要是我实在应付不了了,再给你发消息。”“嗯,这样也好。”得了什墨水的应允,张小白当天便简单收拾了一下,赶去了火车站。直到坐上了动车,车缓缓启动的时候,张小白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解锁手机屏幕,打开某信上和尹美梅的聊天记录,放大其中的一张照片,他眼底的担忧便再也隐藏不住。那是一张暗灰色的病危通知书,来自b市中心医院,上面的人名是张肇德,是他爷爷。张小白握紧自己的拳头,复又慢慢松开。动车上传来悠扬的音乐和提示声,播报着始发站和终点站b市。没错,他对什墨水说了慌,他要去的不是s城,而是b市。虽说从小他爷爷就对他要求很严格,甚至小学的时候还扯坏过他的画,但他都明白,那是上一代人心里的“望子成龙”在作怪。现如今,他爷爷病危,他找不到任何理由不回去看看。这张病危通知书发出的时间是昨天夜里,尽管半个月前他就接到尹美梅的电话,说他爷爷病重住院了,可他却认为是尹美梅在诓骗他回去的谎言。但现在,眼见为实,他没有任何理由不相信。张小白望向车窗外忽闪而过的绿野和湖泊,只觉心情像湖泊里的淤泥,黏腻而沉重。他这一趟回去,恐怕很难再离开了。他爷爷病重,一些觊觎张氏企业的公司很快就会活跃起来,以往被他们打压的竞争对手恐怕也会趁机出手。到时候,企业受创事小,要是他爷爷动了火气加重病情就糟了。他不喜欢家里人的相处方式,可并不代表他能完全忘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