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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页(第1页)

“技法真的很厉害呢。”“这个……好像是帕格尼尼的钟诶,了不得。”“难得见到这么专业卖艺人。”女孩子没有说话。她唇边带着一丝苦涩,随即掏出口袋的钱包,把里面的纸币都拿了出来,放进了年轻人面前的琴盒里。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围观的人看那女孩才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竟然如此慷慨。不由更加认真地去听卖艺人的演奏。过了一会儿,他们也跟着掏出了钱,放进了年轻人的琴盒里。五元、十元、二十元……随着“钟”的推进,年轻人琴盒里的纸币堆积了起来,而正是因为如此,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曲风一转,已经到了曲子最后几个乐句,狭小的通道里已经挤满了听众,女孩又看了看那个年轻人,终于抹去了眼里的不舍,转身挤出了人群,向外走去。年轻人飞快地移动手指,乐曲在激烈的调子里嘎然而止。人群静默了片刻,紧接着,地铁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年轻人迅速地、深深地躬身行了个礼,他的帽子掉了下来,墨色的短发柔和地流淌了出来。他抬起头的时候,人群里有个男孩认出了他的相貌,轻声地说,“啊,宣夏端!”年轻人一怔,随即微笑,比出一个“轻声”的手势给他。但那细小的声音似乎还是被人听到了,于是人们转头看向他,轻声地议论道。“夏端?难道是那个宣夏端?”【2】夏端夏端的天分本不在音乐,成名至此,实为老天厚爱。宣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姓氏。其来源有三,早至周朝或春秋,但均为谥号。然而,宣家上下主系、旁系千百口人,无一不以宣这个姓氏为荣。宣家从汉朝便已经有族谱可循,一脉传承下来,在各朝各代都有先祖的故事。后汉名臣宣秉,宋代名士宣明,明代大臣宣国。但这些人都不过是宣氏旁系。最为低调的宣氏本家,自古时以擅长阴阳术闻名。宣氏一族的兴旺和长久都是有赖于嫡系血中强大的力量。他们为皇室和高级贵族服务,亦能看断生死、甚至影响命盘,很快积累了庞大的财富。即便经过了这么多代,嫡系之血没有被稀释,反而变得更加宝贵。因此,宣氏本家愈发低调了起来。在外面为人所知的,往往都是那些不甚重要的旁系。除却夏端。宣家每一代起名都严格按照家谱,懂的人从中字即可以判断对方的血系。夏端这一辈的嫡系以夏字为中名。夏端不仅继承了家族过六成的财富,富可敌数国,更是此代血系最纯的嫡系。为了保证宣氏一族的安全,夏端原本应该藏匿于世。然而,他却偏偏有一个与宣氏毫不相干的天赋。他三岁开始学小提琴,五岁的时候便获得了市内少儿竞赛第一名。虽然一直在普通科读书,夏端却总是在各大古典音乐比赛中轻而易举地名列前茅。在十四岁的时候,他已经被应邀到纽约参加当地一个乐团的演出,而到了十七岁的时候,夏端在古典音乐界已经颇具名气,各大杂志、演出信息的封面上都可以看到他的照片与采访。虽然避免着各种专访,外表俊朗待人谦和的宣夏端还是很快被人发现了与宣家的关系。神秘的提琴贵公子,古典音乐界的救星,文艺复姓的新希望,诸如此类的名称层出不穷。月前,夏端二十岁生日。宣父将他叫进了自己的房间。“夏端,你是宣家最后的嫡系纯血。你的祖父去世前曾经留下三条遗言,其中第二条便是你在今年会有一劫,处理不当宣家的血脉都会受到威胁。这也是为什么他把鬼久送到你身边,你快点停止在外抛头露面,让鬼久带人保护你回本家。”夏端不敢违抗父亲,亦十分相信祖父的遗言。但心里又有些不甘,不由反抗道,“我的巡演还有一个月就开始了,至少让我再呆三个月。我不能让期待我音乐的人失望。”宣父叹了口气,“孩子,你在林肯中心的演出门票,一张最便宜是100美金。然而你真的以为,人们付出这100美金是为了你的音乐吗?不是的。他们购买的是音乐厅那豪华的气氛、欣赏音乐本身的高贵感以及自我满足感。”夏端垂着头不说话。宣父见他不服气,于是剪了剪放在自己面前的雪茄,漠然道,“那我们来打个赌吧。你挑选任何一个公众的场所去弹奏三首你喜欢的曲子。如果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倾囊而出,我便给你这三个月。”与父亲的赌约仿佛还在昨天,夏端看了看自己眼前装满纸币的盒子,心知要不是刚才的女孩子,他此赌必输。想到这里,他也无暇顾及琴盒与周围的观众,一手提着小提琴,向女孩走开的地方追过去。此时,女孩已经进了地铁的闸口。夏端不由连票都来不及买,一手撑着票台,跳了进去,不顾工作人员在后面抓狂地喊叫。他快步地向前赶着,终于在她搭上地铁之前拉住了她的手腕。“请等等,对不起。”年轻人喘着气,话语也有些语无伦次,“不好意思,我叫夏端。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女孩怔了怔,似乎没有想到夏端会冲过来拉住她。她看着他的面孔,就好像见到了久未重逢的人,又好像带着难以明述的哀伤。但最终,她微笑了起来。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叫佐。一个人字旁加一个左右的左。”【3】satd’aour佐就像活在另一个时代。她没有手机、也没有微信微博qq这种现代人必备的电子帐号。当夏端问起她的联系方式时,她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本子,工整地写下来座机的号码,双手拿着递给夏端。弄得拿着手机准备记录的夏端有些不好意思。夏端觉得自己家与往常人家相比,根本就早已算是很守旧。但遇到了佐,就觉得其实宣家还挺现代的。而更让夏端郁闷的是,给佐留下的号码电话,从来没有一次打通过。不管是晨跑前,午饭后,还是睡觉前。夏端从最初的有点好奇,到后来的有点着急,到最后却变为了担心。在第一百二十七次拨这个号码后,话筒另一侧出乎意料的出现了佐的声音。那一刻,夏端只感到自己的心脏在飞速地跳动,比他此前任何一次登台都还有紧张。他暗暗吸了好几口气,才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后天,是我第三百场个人演奏会。你来听吗?”夏端留了最好的座位给佐。演奏未开始,他总是从后台悄悄探出身子,等着她的到来。穿着燕尾服的少年俊秀而优雅,但他的神情却写满了不安,就像一个从未登台的新手。但直到灯光微暗,佐的位置还是空的。反而是她后面好几排,夏端又看到了自己的护卫鬼久那如常严肃而带着点神经质的样子。终于,灯光全暗的时候,穿着白色裙子的佐缓缓到场入座。那是夏端演奏最为投入的一场个人演奏会。有些紧张,却又带着仿佛初登台的兴奋。他小心翼翼地拉着弓,演出的全过程,他一直看向坐在客人席位,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儿,仿佛她是场中唯一的观众。他的安可曲目是satd’aour。曲子终结,全场掌声雷动,他的脸上仍然没有日常从容而矜持的微笑,反而带着几分局促、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转向佐的位置。视线接触到佐微笑的样子时,他才好像心头一块大石落下,遂变得雀跃起来,弯下腰去深深地鞠了一躬。从那一天起,夏端的心情被所有人知道了。他的助理、他的司机、他的钢伴、指挥、甚至给他打扫房间的蓝嫂都感到夏端心中萌动的情感。他无意隐瞒,恨不得好像演奏satd’aour一样,他想把这份情感表达给这世界上的所有人。但似乎站在这世界中心的那个人,怎样也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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