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打断了他的思考,“别发呆了,你已经死了,而我们就是死神。”爱尔木然地看了看他,随即又挣扎地想要侧过头去看自己工房的方向,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v轻蔑地笑道,“都说你已经死了。不过你是有个机会活下去的。”他等着爱尔再次看向自己,“只要你在七天之内杀掉你脑海里最后出现的人就可以了。”爱尔的眼睛骤然睁大,v确认般地垂首,又在他胸前放下一把银质的短匕,“杰埃让是吸血鬼,平常的你根本无法损他半根毫毛。但在我给你的这额外的七天生命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只要你把这匕首刺进他的心脏,不,身体也行,就能活下去啦!”爱尔仍然睁着自己浅蓝色的眼睛,不敢相信地看他们。v看着他,叮嘱道,“记住,是他陷你至如此境地,除去他,也是理所当然。”“可是爱尔,”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白衣死神缓缓开口了,她琥珀色的眼睛清澈而冷冽,“在做任何决定前,不要忘记,活着的本质因人而异,没有人可以替你定义生存的意义。”二人的身影消失后,爱尔猛地睁开了眼睛。身体仿佛被去除了束缚一般变得轻松,他坐起身来,却有什么东西从胸前掉落,仔细一看,竟真是一把银色的匕首。指尖冰凉的触感让爱尔意识到这一切不是梦,但比起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被确认杰埃让先生是血族一事却更让他感到低落。他把匕首扔到一旁,决定将死神的话抛到脑后,只想着要快些回到工房,亲自向杰埃让先生澄清。可走了几步,他又停了脚步,最终转回来捡起那支匕首,收进了自己胸前的衣襟。爱尔趁着夜色,悄悄地潜进了自己的工房,熟悉的屋子,没有人造访过的痕迹,而他仔细地检查了前门、后门的小窗、门缝、窗隙,都没有留言。他有些失望,随即晃了晃头,到后面去清洗了身体,又换了件干净的衣服。重获生命的爱尔不会感到饥饿,他抱着腿,坐在屋子的一角等着杰埃让先生。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佐漂浮在半空,观察着爱尔的情形,只有惋惜,“或许,杰埃让先生不会来了。”彼时v正靠在树桠上在逗一只小松鼠,闻言他冷笑道,“那你不是白占的便宜。”“话虽如此,只有这额外的七日凝集了本人最纯粹的情感,它的结晶才……”佐还未说完,就被v不耐烦地打断了,“省省这种虚无缥缈的理论吧。你和我们一样,都只是为了某个目的而在做这场赌局。我们死神是为了更好的评定,而你的目的是什么?”佐的视线滞了滞,却突然不知如何回答这句话。于是v继续说,“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让你白赢了这局吧?”v垂着眼,弹开了他修长的手指,小松鼠嘶叫着从树杈上滚落了下去,“佐,我不会再输给你了。”第六天傍晚,爱尔被来他工房收拾东西的镇民发现了。他躲在柜子里,没有忍住打了一个喷嚏,把镇民吓得几乎背过气去。可他们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已经“死去”的爱尔竟然还活生生地站在那里!镇民飞速地跑出去,紧接着,爱尔听到了房子周围有柴木堆放起来的声音,他惶恐地推打着门,可镇民早已用杂物将工房的前后门严实地挡了起来。“烧死他!妖怪!吸血鬼!”嘈杂的人声沸腾着,随即是火焰炙热的气息。浓烟、高温让爱尔感到绝望,火苗很快就将他逼到无路可走。皮肤被大面积地烧伤,但很快伤口又开始慢慢愈合,然后再被烧伤,只有疼痛——但,这就是与死神七日之约的力量。爱尔哭着,跳进了储水的水缸里。他不需要呼吸,就这样又挨过了几个小时,直到他的工房化为一片漆黑的灰烬。“他死了吗……?”镇民们在废墟里谨慎地用翻找着爱尔的尸骸。猛地,爱尔从水缸里跳了出来,拼命地向镇外跑去。“啊啊,他竟然还活着!!”那些恐惧的叫声,扔向他的石块,爱尔没命地跑着——他变成了怪物吗?爱尔跑到了镇子外面树立里的小高地上,藏在暗影里,看着自己居住了三年的地方。镇民们点着火把,寻找着自己,这些星星点点的光芒多么像杰埃让先生曾提起的遥远东方国家的焰火啊,而此时,这些火光却意味着自己的死亡。他紧紧地按着自己胸前的银色匕首,他尊敬、信任的杰埃让先生,真的欺骗了他吗?不知过了多久,镇内的嘈杂声似乎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爱尔的生命到了最后一天,他看着月色,迷茫的双眼里不知道装着何种情绪。“爱尔,终于找到你了。”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爱尔反应了一秒,随即猛地从地面上弹坐了起来,“杰埃让先生!”年轻的绅士摘下了帽子,月光下他的微笑一如既往地平和而礼貌。“抱歉,让你久等了。家族内有些琐事……”杰埃让先生专注地看着自己,爱尔骤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湿漉漉的,面上也带着几分火灰和汗水混合的狼狈。他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抬起手的时候,他胸前衣襟下的银剑一晃而过。杰埃让先生怔了怔,随即抿起了嘴,“你还好吗。”爱尔点点头,随即又顺从地闭上了双眼,“您说过还有委托,我们走吧。要蒙上眼睛吧?”但杰埃让先生并没有像平常那样拿出丝帕,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这次不用了。”(5)血族的规则爱尔跟在杰埃让先生的后面。他的双腿修长,步伐平稳。月光透过黑色的树枝落在二人身上,化为了诡异而恐怖的影。许久,爱尔才小心翼翼地说,“杰埃让先生……您再继续给我讲讲那些故事好吗?”“什么故事?”他的声音带着迷茫,又有着几分冷漠。“就是,您以前给我讲的,行商时候的见闻……我十分喜欢听那些故事。”“嗯。”杰埃让先生想了想,“好,给你讲一个年轻人的故事吧,他叫凡特。”“和您的名字一样。”“呵,是啊。可故事却发生在六十年前。”凡特出生在匈牙利喀尔巴阡山区的小村庄里。村庄隶属于纳达司第伯爵的领地,但伯爵经常四处征战,诺大的赛依特城堡便由他的太太,神秘的巴托里伯爵夫人管理着。虽然已经有四十岁,巴托里伯爵夫人却看起来仿佛一名才二十余岁的少妇,这在当地十分有名。凡特还很年轻,他有一个十分宠爱的妹妹洁西。他竭尽全力地照顾自己的妹妹,让她过得无忧无虑。直到有天,洁西被巴托里伯爵夫人的仆人带去了赛依特城堡,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凡特去找过几次,每次都被巴托里伯爵夫人的仆人赶出来。焦急万分的他终于在某一天趁着月色潜入了赛依特城堡,却看到了惊悚的一幕——数名年轻的少女被绑在黑铁的柱子上,伯爵夫人的仆人们用利刃切开她们的喉咙和手腕,像对待牲口般将她们的血通过管子输入房间中间豪华的浴池里。浴池里浮着黑色的玫瑰花瓣,巴托里伯爵夫人在少女的鲜血中沐浴着,她用水晶杯喝下她们的血,露出满足的笑容。凡特突然觉得十分恶心,随即万念俱灰。洁西,他珍贵的妹妹,难道已经也变成了那血池中的血水吗?他扶着自己藏身的柱子、几乎无法控制地干呕了起来,可就在此时,他被伯爵夫人的仆人们发现了。“巴托里伯爵夫人,是吸血鬼……?”爱尔屏息问道。从杰埃让先生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有他的声音平静地持续传了过来,“巴托里她……只是血族的仆人。她被血族诱惑,饮下少女的鲜血来维持青春,却并不配成为血族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