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更奇怪的事发生了。明美不再上班,回家的时间变得不固定。甚至买了各种不同风格的衣服,有时候打扮得像银行职员,严肃异常,有时候又打扮得像个中学生,看上去乖巧可爱。爱子问她,她就说她在找新的工作。
“不同工作需要不同形象吗?”
“是啊,”明美对着镜子化妆,“有些行业呢,喜欢严肃一点的女性,有些行业呢,喜欢可爱一点的女性。”
爱子没有被说服,她悄悄留了个心眼。有一天,明美一出门,她就偷偷跟了上去,不近不远地尾随着。明美没有发现爱子,径直走进一家银行,爱子等了几分钟,也跟着走了进去,但就这短短几分钟,她把明美跟丢了。
爱子没有气馁。第二天,她谎称自己去上学,却没有去。她蹲在家旁边的小巷里,等着明美走出家门,但她等了整整两个小时,也没有见到明美的身影。
第三天,爱子依旧蹲在那个小巷里,仅仅半个小时后,明美就走了出来,穿得像个高级酒店的服务员。明美上了一辆车,爱子也叫住一辆车,跟上明美。
出租车到了目的地,果真是一家高级酒店。明美走了进去,和柜台里的领班说了几句,就走进了专属员工的换衣间。
好吧,可能明美真的是在尝试不同的新工作吧。爱子看见明美消失在换衣间的门后,悻悻地离开酒店,回家了。
但明美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笑的时间越来越少。有天晚上,明美在浴室待了整整一个小时。爱子疯狂敲门:“姐姐,你睡着了吗?”
明美又磨蹭了十分钟,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是泡澡泡太久了吗?
爱子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她扶着明美坐到化妆台前,把琳琅满目的化妆品推到一边,顺口问了一句:“手表呢?”
“什么手表?”
“就是你的手表啊,平常不是都放在桌子上吗?我想看一下时间。”
明美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我好像把它弄丢了。”
“手表怎么会弄丢?”爱子有些不可思议,但明美把手机拿起来,看了一眼时间。
“好了,”明美说,“已经十点了,你该去洗洗睡了。”
第二天,爱子很早就起床了,她把早饭做好,打扫了一下客厅的卫生,等明美起床,就说要去帮明美收拾房间。
她们以前一直睡在一起,手臂搀着手臂,大腿碰着大腿,亲亲热热地挤一个被窝。但随着爱子长大,升入国中,明美有意识地要让爱子有自己的空间。虽然爱子仍旧时不时和明美撒娇,晚上偷偷溜到明美床上,但她们还是一人一个房间。
一开始,明美没有在意,以为爱子只是心血来潮,想要做大扫除。但吃着吃着,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爱子果然在翻她的包,并且已经翻出了那个东西。
“这是什么?”爱子问明美。
明美握紧拳头:“你怎么可以翻我的东西?”
“你先说这是什么?”爱子举起手里的东西,是一小瓶白色粉末,明美心一沉,终于瞒不住了。
“是安眠药。”明美说。
“安眠药才不长这样!”爱子很生气,开始旋盖子,“如果是安眠药的话,我舔一口没关系吧?”
“不要!”明美劈手夺过小瓶子。
爱子看着明美,明美也看着爱子。窗户纸撕破,再也无法隐瞒对方,也无法自欺欺人。
“所以这不是安眠药。”爱子紧紧盯着明美的眼睛。
“这是安眠药。”明美强撑着镇定,她必须相信这是安眠药,她只能相信这是安眠药,“这是一种新型安眠药,磨成粉,有利于吸收……”
“那为什么不让我吃?”
“你还小,吃安眠药不好,万一吃出什么问题,怎么办?”
爱子气笑了:“骗我有意思吗?我已经十四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是啊,她已经十四岁了。孤独的、忧郁的、敏感的十四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十四岁,满怀愤怒和痛苦的十四岁。
但是……
明美垂下眼帘,她又该如何开口,告诉爱子她做的事呢?
她又该如何说起,她为了带爱子和志保逃离组织,竟然接受了组织的十亿日元条件,策划了一场银行抢劫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