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城忆似乎想到了什么,放下手里的书,直直看向他。然而月白却卖了个关子,不再开口。“阁主,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月白忽然严肃起来,城忆愣了一下,月白又道:“锦姑娘的事情,就让她自己解决吧,我们帮不了她。”锦姑娘是说锦叶,城忆道:“我想让她知道,那位先生并非真的想瞒她,也并非那么在意她,为了那样一个人堕成了厉鬼贪恋人世,不值得。”月白放好最后几本书,轻声笑了一下,“您觉得什么事是值得,而什么事又是不值得的呢?堕为厉鬼是她的选择,答应她留下来是您的选择,难道您是后悔了吗?”城忆不置可否,“大概是吧。”生在城家不是她的选择,她没得选,接任仙人阁阁主一位她也没得选,或许她是真的后悔了,如果当初她也一起被火烧死……城忆看了眼月白,摇了摇头。月白她问道:“怎么了?”城忆还是摇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两人相对无言,就这样又坐了一会儿,天快要黑的时候,才下了二楼,回到大厅。月白其实很意外,城忆长到十二岁之后就很少这样与他们聊天,今天的反常,可能是看到锦叶后想起了自己的过去吧。锦姑娘的梦魇里虽然没有她两次被灭门的惨烈画面,但在她的雇主那里,完完整整的被记录了下来。可以看得出那任阁主对于他的工作十分认真,一丝一毫的细节都记了下来。他们不想城忆看到太多血腥可怕的画面,但接手这个工作,就避免不了这样的画面出现。天渐渐黑了,吃饭的时候侯之泽十分安静,锦叶姑娘不需要吃饭,现在她也是仙人阁里的一员,在月白休息的时候她就负责在仙人阁周边的巡逻,如此也避免了她和侯之泽一天到晚总是吵架。吃完饭,锦叶回来了,大咧咧坐在城忆的对面,看了眼四周后,朝她伸出一只手。城忆不太明白,问她道:“什么?你是要看梦魇录吗?”锦叶摇头,脸飞快红了一下,凑过去在她耳边小声道:“那个东西,就是那个……我做的诗,你写在纸上那个。”锦叶的记性在化鬼之后就不太好,巡逻走到一半时天空下起了雪,落了满肩后她才想起来自己做的那首诗被城忆记下来写在了纸上,那个东西要是被侯之泽看见了,说不定怎么嘲笑她,她可不能让自己有把柄可抓。城忆道:“稍等。”说着,开始在画案上找了起来,那天梦魇结束后她就回房休息,东西应该是杏红收拾的,“找到了。”城忆从摆好的镇纸下面拿出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东西,递给锦叶道:“给你。”锦叶如释重负,伸手去接,忽然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锦叶下意识挡眼,片刻后她睁开眼,城忆的手还僵在半空,但手里的东西已经没了。“干得好雪球,这些都给你吃。”两人循声看去,就见侯之泽蹲在角落里,面前是一只雪白雪白的两尾猫又。城忆皱了皱眉,喊了一声雪球,却不见白胖胖的毛团跑向她,反倒是侯之泽冲她得意的挑眉。杏红走了过来,瞪了一眼侯之泽后对城忆道:“阁主,这回你可得好好管管那只臭丹顶鹤了,我们雪球都被他带坏了,不仅偷厨房里的肉干,还和他偷偷跑出去喝酒。”城忆面无表情看向他,侯之泽看的一愣,忙摆手道:“夸张了啊,肉干是我让它偷的吗?是它自己饿了,没人喂才自己找来吃的,这我得澄清,你们忙的时候,它只能和我亲近,不能说我带坏了它,猫又这种东西很有灵性,不存在带坏一说,说不定它骨子里就坏透了呢。”“你强词夺理。”杏红道:“阁主你别听他胡说,我每天都有好好喂雪球。”侯之泽道:“怎么就强词夺理了,明明头头是道好吗,不懂乱说,我可是地仙,要脸的。”“你……”杏红被他气得发抖,侯之泽的耍无赖脸皮厚的天赋她已经领略了不少,但骂架这种事她还不是很熟练,磕磕绊绊又回了几句后,锦叶拦在了她的面前,沉声道:“交给我,对付这种没皮没脸的家伙,不能讲道理让他明白,得让他用身体好好记住。”侯之泽大笑,摸了摸雪球光滑柔软的皮毛。“哼,臭刺客,有本事来啊,小爷堂堂长白山地仙,可不怕你。”锦叶冷笑着掏出匕首,指着门口道:“好,有胆子我们出去一对一单挑。”“诶呦,玩真的啊。”侯之泽站起来摩拳擦掌,“不错啊,小爷睡了近千年,也该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了。”两人谁也不让谁,眼睛紧紧盯着对方,缓缓走向仙人阁的大门。城忆没有表示,低头开始新买的书。杏红也决定无视,只要他们不在仙人阁里闹,出去捅破天都无所谓,反正一个是不老不死的地仙,一个脱离了三界的厉鬼,你打不死我我打不死你,分个胜负以后少斗嘴就行。然而,两个人警惕着对方刚走到大门附近,啪嗒一声巨响,仙人阁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了。侯之泽吓了一跳,锦叶则是冲了过去,利刃抵在来人的心口。那个人也吓得不轻,看着凶神恶煞般的锦叶几乎哭了出来。“我、我不过是想投个胎……”☆、水果糖仙人阁的大门被缓缓关闭,三人一鬼一仙盯着瑟瑟发抖的小鬼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杏红好奇的戳了他的额头,问他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子时一刻未到,她也没有念咒语,这小鬼头看起来不过六岁左右,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跟着锦叶后面过来的?锦叶擦拭着匕首,淡淡的道:“我打扮成那样,他敢跟在我后面?不是找死?还要不要投胎啦。”杏红一听,心说也是,锦叶是刺客,又打扮成女将军的模样,煞气戾气极重,就算是厉鬼看到也要忌惮几分,别说近身,就连跟着也会觉得魂魄要被捏碎了一般。“那他是怎么找来的?难不成天赋异禀?”侯之泽白了她一眼,“你最近学了不少词啊,还知道天赋异禀?他都是厉鬼了,哪来的天赋?”杏红哼他一声,转过头看向城忆。城忆看起来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的样子,实际上也有些头大,她阅历丰富,但阅人极浅,拿这个哭哭啼啼的小鬼头没有一点办法。月白叹了口气,蹲下来,从怀里拿出本来要给城忆的西洋糖果,打开一颗,语气温和的对小鬼头道:“可以告诉哥哥你的名字吗?”小鬼头哽咽着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糖果,有点心动,却犹豫着不敢伸手。“别怕。”月白把糖放在他手里,小鬼头盯着糖果许久,就在众人以为他已经被糖果收买的时候,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扑进月白的怀里,大喊“哥哥,哥哥。”月白轻轻拍着他的背,忽然想起来过去的一些事情,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好在小鬼头哭闹的厉害,蹭得他脸上早已有了泪水,这才没被他们察觉。哭了好一会儿,小鬼头也哭累了,搂着月白的脖子,小心翼翼的舔着糖,把自己怎么来的到这里的过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们。侯之泽对他竖起大拇指,锦叶也对他表示佩服,杏红则是听得有些窝火,心说居然又是城冉,一个锦叶不够,又来一个琦琦,他到底在搞什么阴谋,还是说,他是单纯的在帮他们阁主?杏红脑袋乱成一团,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不由得看向月白,怀疑他可能是个假的。两人认识千年,什么时候月白变得这么温柔了?连小孩子都会哄了?他自己明明都是个半大的孩子。月白笑而不语,城忆看向他,月白的笑虽然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人的悲伤是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