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下车,甩上车门后,一步步地向门口走去。
苏宅内,异常的安静。他在来时接到消息,苏穆弈的亲生母亲,那个叫作简嘉的女人在牢里自杀了,被发现时,尸首已经僵硬。
他推开门,静谧的氛围里,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璀璨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射进来,洋洋洒满了整间客厅。裴聿的脚步微顿,他想要找的人,此时正站在窗前,逆着光而站。
那些光晕,如同在他身上批覆了一种淡淡的雾气,他走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妲。
早在脚步声传来之际,苏穆弈就听见有人进来了。
早前他接到一通电话,监狱打来的人告诉他,简嘉自杀了窀。
他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险些就跌倒在地了。任是他怎么猜,都无法猜到最后会是这个结果。
其实,在简嘉被捕的时候,他就隐约知道,这将会是简嘉最后决定要到达的归宿。
因此,在宣判刑期当场简嘉并没有上诉,他也没有半分的诧异。
只是,他当真想过,要等她出来,再好好侍奉她。
是他将证据交给苏凉,是他亲手将自己的母亲送进牢里。他永远都忘不了,简嘉被带走时,那一脸的震惊与不敢置信。
可他不得不那么做,他做不到泯灭良心,做不到明知道苏天钊是被害死的而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简嘉不会知道,他在做出那样的决定时,到底是多有艰难。
他如愿让苏天钊死而瞑目了,然而,这代价却是他母亲的死。
他遣散了这屋里的所有人,一个人站在这客厅里。曾经的画面一幕幕地回放眼前,有苏天钊的,也有简嘉的。
只是,那终究是过去,当真正清醒过来时,面对的是一室的空旷寂寥。
忆起旧时,母亲带着他走进这座宅子,指着那一个年轻男子让他喊“爸爸”时,他是有着不情愿的。小小年纪的他,即使再怎么不谙世事,也依稀明白自己身份的尴尬。
逐渐,那些令人难堪的话语在遮遮掩掩下继续传开。即便,当时的简嘉已经是苏天钊娶进门的妻子。
简嘉这么多年的恨与爱,他都明白。苏天钊虽然将她娶进了门,但心却是记掂着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她本是不屑过,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输了。
二十几年来,简嘉生活在这宅子里,过着别人眼中羡慕妒忌的贵妇生活,可谁又会知道,这个女人,曾多次暗中拭泪?
终究,是上一辈的恩恩怨怨。
自从简嘉入狱后,他就没去见过她,是不敢见,也是没脸见。他以为,自己以后还会有很多的时间,只要等到她把身上的罪孽全部洗清,只要等到她从那个监牢里走出去。
却怎么都想不到,她被捕的那一日,是永别。
苏穆弈慢慢地转过身,在瞥见来的人是裴聿时,眼底露出了惊讶与疑惑。他与苏凉的关系并不热络,自然,与身为苏凉丈夫的裴聿更不会有过多的话语交谈。
惊诧与疑惑过后,他便慢慢沉寂了下来。其实,这男人来得正好,他,也有话要问他。
他心底,有着属于他的疑惑。
裴聿没有说话,他只是动作缓慢地举起手,那手上,赫然就是一把枪!
……
……
苏凉到达苏宅门口的时候,那扇铁门紧紧合着,她用力地拉扯,却始终都无法把门打开。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那,或许是跑得有些急了,肚子的地方不太舒服。然而,她现在却顾及不了太多,扯开嗓子往里头大喊:
“苏穆弈!你快出来!你出来!”
可不管她怎么喊,里头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苏凉脸色急切,她刚刚不经意地一扫,就瞥见在角落的那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GranCabrio。S。这是裴聿的爱车,很明显的,裴聿此时正在宅子内。
她的心愈发沉入谷底,捉着铁门的手慢慢收紧。
这样胡乱地喊根本就不是办法,裴聿现在就在里面,她根本就不知道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与苏穆弈虽关系不太好,但苏穆弈到底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她不可能对他置之不理。
她咬了咬牙,想到宅子还有后门,便抬起脚步打算绕过宅子到后边去看看。
她本就没敢抱太大的希望,可当目光所及之处,那道门间竟有一道小小的细缝,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向上扬起的弧度。
毫不犹豫地推开那扇已经生了锈的铁门,铁门在她手下发出刺耳的声音,她头也不回地跑了进去,手护住小腹,尽量让那种难受不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