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谐号火车的实验运行大获成功。
人心沸腾,这个消息也立即成为了第二天王都人民日报的头版头条,各大贵族闻讯而来探听圣意,有了此前的诸多机器打底,这一次他们充满信心。
张迅顺便也趁机干脆下了一道旨意,为表彰整个研究所对火车研制做出的辛勤努力,将研究所正式升级为研究院,不要小看这改动的一个字,其配套指标截然不同了,最起码,以后研究所里的科员很多可以升级为院士了,享受最新的国家福利待遇。
说起来研究院这群人至今在整个王国中所处的位置都比较暧昧,这群人直接向国王汇报,地位可以说很高,但同时呢,这群人却并不是贵族,没有获得贵族的相关封赏,当然也不算平民,而是以官员论。
鹰扬当然是有平民担任的官员的,但是这些所谓的官员,无一例外都是底层官吏,便是那些不入流的管理人员,真正的官员或许是出身平民,但后来必然会被封为贵族,就是所谓的新晋贵族。
而以研究院为代表的一系列改革部门中的官员却截然不同,不是贵族,却身居要职,在最开始这并未引得太大的反应,但渐渐的,到了如今,终于不像一回事了,朝中大臣多次关于这个问题探张迅这个国王的口风,但是他却始终含混着不明确表态。
“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张迅又放下一份关于这件事的奏折,自言自语叹道。
他起身,从书房走出来,渐渐成熟的身躯褪去年轻人的青涩,渐富威仪。
“消灭贵族目前来说是不现实的,所能做的只是削弱他们的权力,想要做到这一点,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单纯的削弱,另外一个就是扶持和平衡。”
“削弱比较单纯直接,但平衡似乎更恰当,扶持新的贵族来削弱旧势力是自古以来为人君者常用的手段,然而这却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扶持来扶持去,最终还是一群贵族,但这并不是说平衡之道不可以,只是需要扶持的对象有待斟酌。”
张迅长叹一口气,对心中想法依然犹豫不定。
受现代公司管理之道大行其道的启发,他知道对于国家而言,组织结构是否合理是非常重要的,所以此前也曾拜托白襄找过这方面的管理人才请教,最近又向中古大陆中的玩家做了一次建议征集。
这次征集并不是悄悄进行的,而是大张旗鼓的,在游戏中专门开出的讨论专区,当然,与网上一般讨论不同,这里能发言的是市政厅级别官员打底,所以讨论往往长篇大论,之所以放出来,则是为进一步吸引非玩家关注。
这个议题是关于建党的。
准确而言,是关于在中古世界游戏设定中的鹰扬框架里,由最高权力者也就是国王牵头组建党体系,是否有可行性,以及具体操作方式应该是什么样的。
这个议题准确而言并不算特别新鲜,张迅当作者那阵就看见过有同行闲着没事讨论。
但问题是,此前的所有讨论都是空谈,而这次不同,中古大陆游戏是有一个设定非常严密细致的王国,也就是一个非常完美的在大事上目前已经同步更新至与鹰扬情况相差不多的模型,也就是说,假如要组建党结构,是真的可以落实下去的,并可以用逻辑模型来推理其衍变。
这无疑非常吸引人,尤其是那些脑回路比较清奇的历史研究爱好者。
这个议题果然也掀起了不小的讨论热潮。
“这里的党指的不是真的有纲领有纪律的那种现实中的政党,我们所研究的党,只是单纯的在说一种势力结构,用一个并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历史上的东林党。在鹰扬里,所谈及的党,是以非贵族出身的人组成的,顶层直接忠于国王,独立于现有的政治结构之外的,拥有层层选拔机制的一股势力,它是崭新的,富有活力的,没有历史包袱的,也应该是有能力与可能引发的反弹力量抗衡的势力。”
张迅在碧游公司办公室里,对主要的几个策划人员讲解着这个所谓的政党的真实“面目”。
“总结起来,它依然是依附于封建君主专政体系之下的,一股新生的,独立于现有贵族体系、军队、宗教、商人之外的,一股强大的直接效忠国王的政治团体!这个解释需要传达给玩家们,让大家畅所欲言,此前玩家们都是在被动地处理系统生成的各个决策,而如今,需要有一点不同,这个关于建立政党的议题要好好做,做好了,会让玩家们真正地拥有主人翁意识,让他们知道,自己是真的可以影响整个王国的。”
“明白了,张总,我们立即去研究。”主策合上笔记本,点头道。
这位主策也是最近才进入公司的,是被中古大陆的独特创新性所吸引跳槽过来的一家业内知名公司的策划,才华横溢,在公司里晋升飞快,他也在玩这个游戏,同时兼任某一级市政厅的副市长。
张迅并不排斥公司内部人员在游戏中任职,在系统赠与的计算模型的调控下,想要人为篡改涉及核心的决策数据是绝无可能的。
“好,散会吧。”
张迅挥挥手,员工涌出会议室,只剩下他独自一人坐在主位上凝视着ppt上的鹰扬模型久久不语。
组党。
这截然不同于工业方面的革命,工业上说白了,并未动摇整个鹰扬的社会结构,只是单纯的技术进步,而组党却是直接在社会结构上动刀。
事实上,这个刀子他早就试着砍过,像是如今实验室的学徒,那一批少先队员,就是当初动刀的产物。
然而当初的少先队员只是张迅一时突发奇想,说白了,算是一个恶搞出来的东西,当时他根本没有思考的很深,只是出于好玩的目的,但现在回想起来,却让他拿捏不定。
他已经不再是出生的牛犊,而是渐渐成长的幼虎,丧失了一些鲁莽的勇气,多了些权衡的智慧。
所以这一次,如果要组党,便不会是恶搞,而是认真的。
像是一个真正的改革家那样,在那只鹰身上重重砍上一刀。
“不过,说起来,历史上但凡主改革的,似乎就没几个得到好下场,都死的挺凄惨的哇。”
无人的会议室中,张迅摸着下巴,自言自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