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只响着祖母的训斥话,并没有听到宋氏只言片语的解释。
陆思琼正准备退出去待会再进来之际,彩鸳却突然出了声:“老夫人,二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喝骂声戛然而止,“让姑娘进来。”
宋氏这方不再跪着,缓缓立起身。不过,饶是被斥了许久,依旧面不改色,看到继女时甚至还笑着招呼:“琼姐儿过来了。”
后者朝她行礼,又对老夫人告罪:“孙女来晚了,祖母勿要见怪。”
陆老夫人向来不吝啬在人前宠溺她,拉了她坐到身边,“没有,你昨日受累了,今儿多睡会也是应该。
琼姐儿,就南霜那婢子的事是你母亲冤了你,祖母已经说过她了,你也不用终日锁在院子里。”
这是直接撤了她的禁足,明显是打宋氏的脸面。
陆思琼回望了眼继母,欲言又止:“祖母,”
老夫人似不想听,打断打发了宋氏:“你平时既要料理府事,又要照顾一双儿女,给青哥儿的精力到底不如以往。
如今有人帮着你分担,你该高兴才是。
那丫头又是你身边的,还有什么不放心?这事儿就当我替她做主了,老大身边也该有个活泼些的人伺候,就提做红姨娘吧。”
听到这话,宋氏才变了色,却也没有表露出来,仅颔首道:“是,儿媳明白了。”
“那就先回去吧。”
陆思琼倒是知道继母对父亲的一片深情,看得出她是真难过,可祖母发了话,向来就不会有转圜的余地。
“这些年真是纵得她都不知天高地厚了,之前借着你父亲的名义把我安排去的人遣了出来,使得侯府这些年子嗣凋零。
如今你父亲好容易得了个可心人儿,她却想把人处置了,简直妒妇!”
长辈的事,又事关这方面,实则并不适合说给她听。
陆思琼沉默了些许,只道:“祖母思量的,必是周全的。”
陆老夫人似乎也有所意识,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转又提起昨日定亲宴的许多事,祖孙俩说这说那的,倒是聊了许久。
而宋氏刚出静安堂,就没忍住眼泪,提帕抹了抹眼眶,很是崩溃。
“夫人,您不是急躁的人,怎么今天……”
听到近侍这话,宋氏摇摇头,“妈妈,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可想到红笺那浪。蹄子竟然敢勾。引侯爷,这教我怎么忍?”
见身边人还要再言,她伸手制止,“你想说的我心里都明白,就算要办了红笺,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可是、可是我最近也不晓得是怎么了,侯爷待我虽然还和以前一样,可我就觉得他离我那么遥远。
侯爷性情稳重,昨日却饮了那么多酒,我知道他是想起了那谁,否则红笺也不会有可乘之机。
以前府里有王氏,我也能容她这么些年,但这次,我”抬手摸着额头,她觉得心力交瘁。
婆婆的那些话,说得再难听,到底也入不了她心。
但琼姐儿一出现,自己就好像看到了她娘,那个素未谋面却连笔墨都画不出三分姿彩的天之骄女。
那一瞬间,宋氏觉得自己好狼狈,好像这些年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筹谋和隐忍都是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