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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冷风一吹，我清醒了许多，几年前那个漆黑的夜晚在脑海中迅速闪现，心下暗忖，遇到流氓了，怎么办?

咚‐一声闷响，男人的身体忽然在我身边倒了下去，一个巨大的黑影罩住了我，另一个男子正要出手相击，又被一拳击倒，两个男子挣扎站起，口中依然嚣张怒骂不止，跃跃欲试地出手还击，三两招下来，最后落荒而逃。

江辰，是你吗?我的英雄，我从天而降的英雄。我惊喜地抬起头，那个黑影拉着我奔跑起来，离得很近，我听得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终于在一片空旷的广场上停下来。他喘着气，重重地跌倒在广场旁的草坪里，忽然呜呜地哭起来，口中夹杂着重复的呐喊：&ldo;茆茆!我终于可以保护你了，我终于可以保护你了。&rdo;

我使劲摇摇头，把那个迷糊的自己从酒醉里拉了回来，定睛一看，身边，是那个熟悉的泰迪熊的影子，是安良。

这一刻，我彻底原谅了他。我从来不知道几年前的那个夜晚，也像一个病灶一样紧紧长在他体内，无力拔除，他像我一样，一直在寻找那个丢失的自己。我们都是同病相怜的孩子。

&ldo;安良。&rdo;我柔声叫了一句。安良回头。

&ldo;谢谢你!&rdo;他在月光下很好看地笑了，像泰迪熊一样的笑，然后，又有些生气地追问：&ldo;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没在学校，怎么一个跑到那种地方喝得醉醺醺的?&rdo;

&ldo;我……我心里烦。&rdo;

&ldo;怎么了?江辰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揍他。&rdo;刚刚找回勇气的安良，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士兵，充满了斗志，恢复了少年应有的本色。

我笑了，云淡风轻地敷衍他：&ldo;没有，他哪敢欺负我。我是考试挂了，和一个同学来的，她先走了。&rdo;

安良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宽容地笑笑：&ldo;我当什么要紧事，不就是考试不及格嘛!我小时候经常考试不及格。&rdo;

我也在草坪上躺下来，很奇妙的感觉，温柔的大地，毛簇簇的草地，如同妈妈的手掌温柔地承接着我们，耳边虫叫，头顶月明，心就沉静下来。

&ldo;安良，告诉我，在你的字典里，哪两个字最令你伤感?&rdo;&ldo;是&lso;再见&rso;。因为我们不知道说过再见之后，明天是不是还会再见，有些人分开之后，第二天就会再见，可是有些人离开后很长时间，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那天早上起床，在客厅里吃早饭，听着我爸和我妈说，说他晚上和一个老朋友见面，就不回家吃饭了，然后我们一起出门，爸爸那天依然语重心长地叮嘱我好好学习，我还嫌他烦，于是骑着车子不停地对他说再见再见，谁知道，那个再见，竟成了永别。所以，&lso;再见&rso;，让我感到莫名的伤感，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愿和人说再见了，哪怕是做一个没礼貌的人。&rdo;我深深地叹口气：&ldo;说明我们都长大了，生活里不仅有欢喜，还让我们感到了疼痛，说明我们在长大。&rdo;

&ldo;是啊!长大了。&rdo;&ldo;何止长大，我甚至感到苍老了。&rdo;

安良被我突然的多愁善感吓到，伸过手来轻轻地揉揉我的头发：&ldo;瞎说什么呢?你还这么年轻，这么好看，微醺的妩媚，迷离的眼神，大把的青春，不许胡说。&rdo;

原来安良也会说这么多的甜言蜜语，我的心瞬间蹿出一朵花来。在男女相处的世界里，女人只要留一双耳朵就够了。

&ldo;走，地上凉，起来，我送你回学校。&rdo;他伸出手来，我懒懒地躺在那里不肯起来：&ldo;走不动了。&rdo;

&ldo;我背你。&rdo;

他的后背趴上去，如陷入厚实稳妥的棉被，脸贴上去，有阳光的干燥味道。

月亮隐在云朵后面，头顶有星光，夜风微软，这样的夜晚，适合大声唱歌。我们在深夜无人的大街上唱着：&ldo;爱真的需要勇气，去面对流言飞语……&rdo;

那一刻，我在想，一个女人的生命中，是不是都应该有这样一个男子，他不是男友，不是兄长，他或许不属于你生命中的任何归类，但你想起他，会觉得心里很暖，他会是救生圈，会是降落伞，一簇火，一束光，明亮，暖人，带你在最黑暗的夜里，踽踽前行。

然后，我睡着了。

22

江辰第二天在&ldo;读书有个毛用&rdo;下，堵住了我。&ldo;茆茆，对不起，我昨天态度不好，可是，你要相信我，你真的误会了，不是莫央故意只打电话给我，她在街上晕倒了，是路上的好心人把她送去医院的，人家在她手机里随便就拨了我的电话，问是不是莫央的朋友，说她晕倒了，让我过去照顾照顾她。&rdo;他说出了这样无懈可击的理由。

&ldo;可是你为什么要亲自喂她水果，那么暧昧的动作，正常吗?&rdo;&ldo;她一只手在输液，一只手摔倒时擦伤了，怎么拿水果?&rdo;&ldo;可以先不吃的嘛!&rdo;被他说得天衣无缝，我开始胡搅蛮缠，无论怎样，想起那样的场景，心里还是很难过。江辰又好气又好笑，握住我的肩：&ldo;别这样!莫央也是你的朋友，你们认识得比我早，你们的感情应该更深，你应该关心她才对，怎么这么小心眼吃她的醋?&rdo;

我无言以对，也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羞愧，小声地反驳道：&ldo;我哪里吃醋了。&rdo;

他忽然一把拥住了我，下巴抵在我的头上，深深地叹气说：&ldo;安良打电话说你昨晚不知道为什么喝酒了，以后不许这样了。对不起，茆茆，不管怎样，是我让你伤心了，是我不对，是我没有让你感觉更多的安全感，你才会这样闹脾气使性子，是我的问题。&rdo;

暖暖的甜蜜，将逼仄心脏里残留的积怨瞬间冲击得四零八散。他将我松开，对着我认真地说：&ldo;茆茆，过年，我带你回家，见我的妈妈。等我一毕业，咱俩就结婚，好吗?&rdo;

这是江辰给我吃的定心丸吗?他的真诚，让我之前的嫉妒、胡闹，都变得羞愧难安，无处遁形。

莫央还在医院输液，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买了礼物和江辰一起去看她，红着脸嗫嚅地说对不起。莫央却仿佛已忘记了那天的事，云淡风轻地笑着，捏我的脸蛋，说：&ldo;傻姑娘。&rdo;

一个星期后，她主动约我们去ktv唱歌。她的身边，跟了一位瘦瘦高高的男生，头发略长，眼神干净，微微腼腆，她介绍说是她的男友，叫陈锋。陈锋很体贴，唱歌的时候，帮她倒饮料，拿水果。两人看彼此的目光都柔柔的。

我开始相信那天在医院里，我真的是一个龌龊的小人。

23

寒假来临的时候，江辰恪守承诺，带我回上海去见他的妈妈。一路上，江辰非常兴奋，一会儿指着飞机舷窗外的云层说：&ldo;瞧!

这是上帝为我们调制的卡布奇诺。&rdo;一会儿又说他妈妈的脾气、性格、爱好，看得出，他比我还紧张，我忍不住发憷：&ldo;你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rdo;

&ldo;不会，我喜欢的东西，她必须喜欢。&rdo;我不满地嘟嘴：&ldo;你才是东西。&rdo;&ldo;对不起对不起，口误，你不是东西，你不是东西。&rdo;&ldo;你才不是东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