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知乙与418短暂的热络期于第三周的第一天终结。
她本就不爱说话,存在感极低,宿舍里相当于只多了只鼻子呼吸,她习惯独来独往,并未感觉不适。反而是宋一言与贺灵夕,夹在中间十分拘谨,总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效果并不好——袁知乙和韩厘,一个比一个冷漠。
卧聊和八卦再也没有过,整个宿舍安静得如同一座作息规律的监狱。
袁知乙想不明白,她和祁聿不熟,这么难以置信么?
熟与不熟到底该如何界定?要论时长,他们认识十年了。要论联络,他们连彼此电话号码都没有。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门玄学,有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也有人相看两厌、势同水火。她和祁聿属于后者。
七岁那年,袁知乙遭遇车祸,父母在事故中丧生,她也在治疗中药物过敏导致听力损失。小姨将她接到东州抚养后,送去聋哑学校念书,在那待了三年后,袁知乙迎来生命中的贵人——许堂英。
她当时装晕,想要提前结束活动,让泽享集团的领导们早早离场,这样,他们就只能记住她和方君宜。
在聋校生存,伪装与争夺成为了习惯和本能。十岁的她就已经知道如何吸引他人的注意力,从而骗取同情心。如今想来,竟有一丝辛酸。
但她也只是想要一副助听器,没想到得到许堂英这么一个大人物持续的关照和爱护。
许堂英发现她在数学方面天赋异禀,聋哑学校的教学水平已经不能满足她的发展需求,继续呆下去恐怕会就此埋没,于是不仅资助她治疗耳朵,还替她办理手续转入东外附小就读。
也是在那一年,袁知乙第一次见到祁聿。
泽享集团年会上,袁知乙与受资助学生代表上台表演手语节目《感恩的心》。
这节目她在聋校表演过很多次,但只能站在后排。而那天,她作为许堂英最看重的资助生,站在了心形队列的心尖上,正对着台下的祁聿。
台下摆着一排排单座沙发,摇臂摄像头到处扫,他人皆是正襟危坐,只有他深深陷进沙发里,游戏机一横挡住整张脸,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或许是看到同龄人上台,他漂亮的眼睛从游戏机后抬起,瞥一眼舞台,随之眉头深深皱起,透着不解与不耐,对这一切厌嫌至极。
或者说,对她厌嫌至极。她想不通,明明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袁知乙后来时常能想起那个画面。
他穿着泽享集团的蓝色T恤,和台上的他们一样。
但他光鲜、从容、自得其乐,和台上的他们不一样。
这一眼如同文章的楔子、电影的序幕,框定他们后来的相处格局。
面向社会层面的年会结束后,还有内部的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是袁知乙不曾踏足的世界。她穿着一身公主裙,在休息室里遇见穿着小西装的祁聿。
她看着他,他也盯着她,上下打量她,又低头看看自己,扭头对助理模样的男人说:“我要换衣服,我不要穿这个,我妈要背着我爸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