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就知道他沒有放棄
孫淼一大早起來,從確認鮮花擺位,賓客名單,和音響燈光做最後準備,忙得不可開交。
婚禮只是簡單行個禮,晚上小兩口就飛去度蜜月了。孫淼拉著前面的負責迎賓的妹妹交代最新的座位表,麗莎已經穿上婚紗跟葉少在門口拍照,見到孫淼又朝她招手:「先來拍一張。」
孫淼忙得焦頭爛額,披頭散髮的,幸好臉上的妝容仍然雷打不動的,麗莎用手指替她整理髮梢,看著她的臉滿意地點頭:「化妝師化的果然不一樣,今天保持美美的。我確認過了,滔哥會來。」
孫淼在忙碌之中仍然被硬按在化妝師面前搗弄半個小時,她也不知道自己一個跑腿的為什麼要請專業人士來化,但麗莎從不理會她的掙扎,她只好順便跟她簡報一下流程,麗莎只敷衍地應著,拿來捲髮器來拎起她的髮尾燙過,粗手粗腳的,孫淼怕她燙到耳朵,立刻縮著腦袋不敢說話。
賓客清單她比麗莎更清楚,當然知道梁文滔會來,邊低頭理理因走動而掀起的裙擺,邊問:「所以呢?」
在攝影師的指示下咔嚓了兩張,趁攝影師低頭檢查照片,麗莎說:「我想過了,像你這種性子只能日久生情。滔哥就不錯啊,對你也很照顧,我之前瞄到過,他有腹肌的。」
孫淼沒什麼反應,倒是被新郎葉少瞪了好幾眼,麗莎趕忙討好地笑:「我是在幫淼淼找幸福。」
他們兩個一起分分合合,沒少折騰孫淼這個中間人,葉少和她因而關係不錯。婚事愈近,麗莎愈是看孫淼形單影隻的不順眼,晚上跟他說過好幾次了,他每次回應都是:我看她現在就挺幸福的。還是阻止不了老婆上輩子做媒婆的惡趣味。
而孫淼只打了個呵欠,見麗莎行動不便的奶奶提早到了,提著裙子去安排位子。
新人不想擺宴,只想在親友見證下行禮,但葉家到底還是有些人要應酬,婚宴對於有錢人家而言更多是生意機會,便在禮後安排了個中型雞尾酒會。
場上衣香鬢影,孫淼認出幾個常上報紙的名媛,安靜在從自助餐吧上挑了些食物,打算趕快吃完回酒店房補眠,在角落才坐下就遇上個熟人。
「上午的儀式做得挺好的,都是你安排的?」梁文滔自然地坐在她身邊,眼鏡從工作用的黑膠框換成見客用的銀框,更加文氣了。
孫淼卷著意粉點頭:「不好意思,這個時候我還請兩天假。劇本進度怎麼樣?」她對著梁文滔非常自然地一開口就是工作,沒有理會他剛才想和她閒談婚禮。
「差不多了,要重拍的部分這周能完成吧,你明天回去問問阿心。」梁文滔見她罕有地化著精緻的妝容,萬年不變的黑長直也燙卷了,多看了兩眼,她卻認真地低頭吃意粉,餓了八輩子似的,笑著問:「麗莎是沒給你吃飯啊?這麼餓。」
可不是,她整個早上吃了一塊麵包,就忙得腳不著地了。舔了舔唇上的殘汁,和水吞下嘴裡的食物才開口說:「這邊不少潛在贊助方的,滔哥你可以去交換一下名片。」
他本來也是因為這個才來的,只是沒想到叨沒兩句孫淼就急不及待送客了,姍姍地站起來:「那上班見。」
她又點頭,別過臉再打了個呵欠。
麗莎給她安排了一間房間在樓上酒店,她連妝都沒卸,脫下礙事的禮裙和鞋子便撲到床上。睡前習慣性把手機送到枕頭底下,睡得再熟也能被震動叫醒。眼也睜不開地聽了電話,是蔣一乎的聲音,聽起來甚是急躁:「淼兒,你今天是不是請假了?能來一下我家嗎?」
掙扎著開眼,見窗外天色漸暗,大概也睡了兩三個小時,胡亂應了,便重新爬起來。
酒店和城南距離不遠,蔣一乎開門的時候被孫淼的模樣嚇了嚇。
妝容完整,頭髮卻凌亂,穿著一點都不搭的T恤牛仔褲,手上還拎住個大袋子,抬頭畫了眼線的眼睛含著血絲:「怎麼了?」
他把狼狽的她拉進屋子:「你怎麼了?又不是你結婚。怎麼像幾天沒睡一樣?」
她揮揮手沒有力氣解釋,走入客廳就見牆邊躺了一隻白毛薩摩耶,側躺在大毛巾上,因呼吸肚子一脹一脹,清醒著抬頭見到孫淼,搖了搖尾巴卻不敢動作,一隻前臂插著針管連到上方透明的液體包裝裡。
「雪雪?」她扔掉裝著裙鞋的袋子,蹲下去摸摸牠的頭,牠好像認得她,頂了頂她的手掌:「牠怎麼了?」
蔣一乎先倒了杯水給她,說:「早上我和牠去跑步,不知道在地上吃了什麼就一直吐了。剛剛看過醫生說可能是食物中毒,要打點滴。」
雪雪從蔣一乎初三就養到現在,快十一歲的老狗,一點小病痛都讓他緊張到不行。狗狗因為不懂事,打點滴會亂動,容易使針管跑掉,更可能會血液倒流,一定要有人看著,但蔣一乎晚上還有表演,一時之間脫不開身,信得過的朋友不過也是幾個同事,想起孫淼朋友的婚禮是在上午,便打了電話給她。
他快速地教了孫淼怎麼處理點滴,又留下了獸醫院的電話:「牠很乖,但還是有人看著我比較放心。」
「知道了,我做事你還不放心?去上班吧。」她看著時間,把他推出了門:「回來給我們買宵夜啊。」
蔣一乎走了,孫淼才有時間看看這屋裡。
這裡離龍巢只有十分鐘腳程,連升降機都沒有的舊式公寓。室內算闊,也有可能是因為沒什麼擺設顯得空蕩。客廳盡是雪雪的玩具。有兩個房間,孫淼八卦地瞄了瞄,其中一間角落屈憋地放著單人床,旁邊的工作枱佔去更多空間,放著電腦和電子琴,大概是沒有位置了,三個吉他只能掛在牆上。另外一間則是異常的空寥寥,地上牆上鋪了隔音板,還有一塊大鏡子。
孫淼一眼就明白是什麼設定,又回去坐在雪雪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摸著牠柔軟的毛髮:「我就知道他沒有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