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来的顾先生教孩子们识字,书院里原来的老先生便回去休息了,他本来年纪也大了,妻子早几年便亡了,一个人孤零零地过活着。
回去那天孩子们还挺舍不得的,明明上课时也不曾仔细听过课,可真等老先生要走,又是百般不舍。
学生们站在书院门口目送老先生离去,皆是泪水涟涟,极为不舍,老先生倒还好,不悲不怮,与学生们告别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洒脱得很。
方兰舟与镇上的孩子格格不入,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书院里的一颗榕树底下。
谢长亭换上了林夫人亲手缝制的夏衣,衣服好像用什么香薰过,特别好闻,凑在鼻尖下闻,是一种凉凉的气息,总让人想起初冬的新雪。
榕树枝叶繁茂,初夏的阳光更为刺眼,方兰舟一向不太喜欢过于亮堂的光,站在榕树底下,光线斑斑驳驳,他依然选择抬手将光线挡在眼前,微眯着眼,神情有些怏怏的。
谢长亭以为他是昨夜没睡好,便问道:“昨晚又做噩梦了吗?”
“没有啊。”他的声音有些懒怠。
谢长亭坐在榕树的枝干上,两条腿随心所欲地晃来晃去,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书院外面,高矮不一的学生们挤在一处惆怅的望着老先生离去的地方。
这些学生年龄有大有小,大的不过八九岁,小的连三四岁的都有,倒不是真的愿意来书院识字,完全是因为家里大人们要去地里劳作,留在家中的小孩没人看顾,索性一了百了,干脆将孩子都送来书院。
好歹有个人看着,总比在家里无人看管的好。
方兰舟道:“顾先生不知什么时候来?”
谢长亭看了一眼书院外面,只见得远处有两个模糊的身影,一个长身玉立,另一个是镇长无疑了。
谢长亭从树上跳下来,道:“来了。”
没一会儿,书院门口的声音渐渐消下去了,学生们陆陆续续进了院子,其中有林敬文的女儿,林婉婉,还有一个,是当初刚来清溪镇的时候,说要送方兰舟一盏河灯的小姑娘。
听说是李员外家的女儿,叫李莲。
李莲比林婉婉要大些,年岁和方兰舟差不多,打扮得也很得体,明眸皓齿,可见长大之后的倾城风采。
她像是一直记着方兰舟,平日里不得见,偶然在书院里见到了,顿时喜笑颜开,几步过来要往他这边来。
方兰舟细细的眉峰蹙了蹙,像是有些不耐烦。
李莲道:“你竟也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字呀。”
方兰舟:“……”
见他不说话,李莲便道:“我叫李莲,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等了半晌,镇长快进了书院才听到方兰舟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方兰舟。”
他本不愿回答这些无意义的话,只看着谢长亭在一旁站着,她是个和谁都说得来的性子,若是故意不理会人,多半会被她说道。
思来想去便还是耐着性子回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