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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予战斗的汉人不超过三百，都只是班超的亲卫，其他全是西域各国的军队。他一口气为疏勒夺回两座城，为了他们这些依附大汉的小国，甘心冒死抗旨，各国君臣都十分感动，将士们都奉他为大英雄，人人愿意为他死战。”摩罗诃神色惨淡，他慢慢闭上眼，徐徐道：“好一个班超，我实在不如他。”满殿都是寂然，所有人脸色都惨淡莫名。虽知与大汉为敌，失败是必然的，但一日之内，便失三城，这种震撼，实在让人魂飞魄散。更何况，刚刚还以为大战终止，大患已去，一转眼就乐极生悲，惊痛莫名，每个人都无活适应这样的变化。摩罗诃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问“虽说班超忽起发难，两城不及应变，但海头城距离较远，最后受攻击，理应有足够的时间，查觉有变，加强防备啊。”传读兵眼中忽然落泪：“殿下，海头城的确听到了战斗的讯息，急忙应变，这个时候，因为战乱奔逃而来的土垠弩支两城难民，也大量拥入城……”摩罗诃神色微动，忽道：“这些人中夹杂了汉军的人。他们假装成楼兰难民，混在人群中，根本没有人发现，然后他们在城中，暴起发难，和城外的人里应外合。”传讯兵惊愕得抬头望着摩罗诃：“殿下一下子就猜到了，可是，当时我们全城人都被班超举兵攻击的消息吓慌了，人人手忙脚乱地安置难民，搬运兵器，谁也没有想到真正的攻击从我们背后发起，我们的城，我们的城……”他的身体剧烈的颤抖，不轻弹的男儿泪不受控制得流淌下来“我们的城一下子就全完了，将军带着所有的士兵血战，说要以死殉城，派出五十名士兵，分路冲出来，要我们尽一切可能，把消息带回来，但是，只有我一个人有机会到王城，我们的兄弟全都……”说到这里，他已痛得发不出声音，只是身体不断得颤抖。满殿中人，俱皆肃然，只有摩罗诃的声音极冷极淡地响起：“父王，应该立刻调动所有的探子，探查班超的动向，同时，传诏全国，进入战时状态。”“是，是。”直到这时，迦柯力才回过神来，连声道：“快，快快，整军备战，探查班超汉军的动向。”从这一刻起，整个楼兰，就再没有一寸安乐的土地，再没有一个快活的人。王都的灯火彻夜不熄。探马来往川流不息，夜深人静时，妇人们的哭泣声，长响不息。王城之上，战士们兵刃盔甲上的寒光，清冷不息。王宫中，面对巨大的地图和沙盘，摩罗诃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和他站在一起的其他将领，也都没有休息过。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紧崩住，倾听得不断传来的报告。玉门关外，汉人军队已在集结，准备大举攻入西域。班超兵分两路，一路直奔龟兹，意图击灭龟兹与尉头莎车的联军，另一支则开始向楼兰的伊循城推进。迅息一道接一道，快得让人不及喘息。然而，摩罗诃的应变与思索，亦是迅疾无伦：“汉军虽然因为有班超在而士气高昂，斗志昂扬，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歇。汉军分兵两路，实力倍减。我们应该能够支持到匈奴来援。”“派去向鲜卑和匈奴传信请求出兵的使者已经回报。左贤王已点齐大军待动，三王子也已经说服鲜卑王出兵了。”一旁的老将罗逸多点头道“这样的话，情况还不是太危急。”“但是，如果班超的军队明是分攻，暗中却合而为一，全力攻击我们，只怕我们撑不了多久，匈奴和鲜卑隔得较远，至少要好几天大军才能赶到，而班超的汉军，也正从玉门关全速准备增援，我们在白龙堆的布伏又早就撤了，阻挡不了他们。”摩罗诃眼望地图，飞快地道“派人向龟兹王传话，请他们调动大军和我们全力配合，彼此声援，如果班超的军队是真的攻击他们，我们将会派出援兵，如果只是佯攻，请他们全军出击，牵制住班超的军队，我们也不至腹背受敌。”他的手指徐徐在地图上移动，然后重重一点：“伊循城是王都的屏幛，此城一失，王城便失守护，我们必须分出人马，立刻驰援，但王城的安危也不能轻忽，必须有足够的军力守护王城，因此能派出的人不多，这……”众将中最年青豪勇的白毗耶挺身而出：“殿下，让我去吧。”摩罗诃抬头看了他一会儿，才慢慢点头：“伊循城的守将是阿罗顺老将军，他向来心思细密，谋划深远，最擅防守。而白毗耶你却素来勇猛无惧，有进无退。或许你们相互合作，才能最好地发挥对方的优势。好吧，即如此，就由你来领军吧。”摩罗诃的命令被最好地执行，整个楼兰的军队都被调动起来。因为需要足够的兵力去救援伊循城，又不能让王都的兵力薄弱，所以白毗耶只能带走由他管理的两千骑兵，并在奴隶中，抽调三千人，组成奴隶军，做为步兵来配合骑兵的战斗。所有的奴隶和囚犯都被集中在广场上，按着名册叫人，被叫到的，即刻站前一步，领上一把刀，或一支枪，或一张简陋的弓，就算是由奴隶变成士兵了。在战场上，他们如果能活下来，将来就是自由人，如果不能，也就没有将来了。然而，没有哪一个奴隶期待这样的机会，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这全国大战的时候，根本没有足够的装备交给奴隶，他们通常都是穿着破烂的衣服，随便拿件极简单的武器就杀上战场，而且常被分配诱敌，突围等赶死队一样的任务，能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几乎所有的奴隶和囚犯都想尽力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往后缩。年青力壮的人，尤其面如死灰，相反那些老弱妇孺平时因为无力干活常受鞭打，现在倒是个个面露庆幸之色。但是，也有例外，一直就有一个高大的奴隶站在人群最前方，身边的人不断被叫到名字站出去，他的脸上渐渐有了焦燥之色，直到最后点兵完毕，白毗耶拔马要走，他大叫一声扑了出来，一把挽住马缰，大声道：“将军，带我一起去吧。”那么多的士兵站在四周，看到一个奴隶如此放肆，居然没有一个人出声。就连白毗耶也只是苦笑一声：“殿下，你不要为难我了。”摩罗尼死死抓着马缰不放手：“将军，楼兰面临大难，我怎么可能知道所有的楼兰男子将要走上战场，自己的却当做什么也没看到。”白毗耶轻声道：“殿下，我们人手不够，奴隶营一向是当做赶死队来用的，你是王子……”“正因为我是王子，所以我才不能置身事外。”摩罗诃大声说“当楼兰面临大难时，王族的血，应该流在百姓之前，当楼兰面对战争时，王子理应和他的子民站在一起，一起战斗，一起拼搏，让所有人的血，流在一起。”他转头，面对所有的奴隶，朗声说：“我知道，你们不甘愿，你们对于将要来的战争十分害怕，可是，当别人的刀剑已来到我们胸膛前时，我们只能挺身一战。我知道，身为奴隶的命运很悲惨，不管是因为贫穷，还是因为犯罪，沦落到这个地步，也许不会再有为了国家奋身而战的意愿，但是，请不要忘记，在这片国土上，还有你们的亲人，他们不是奴隶，你们的父母，妻儿，他们依然自由，而如果让汉人攻破了我的国家，占领了我们的土地，他们也会因此而沦为失去国家的奴隶，他们将面临比我们现在更悲惨的命运。”他上前一步，举起右手，握拳向天：“我是楼兰最高贵的王子，却也因为犯罪，成为最卑微的奴隶，但不管是王子还是奴隶，我永远不会忘记，我身上流着楼兰的血，当我的国家面临危险时，我不会因为身为奴隶，就不愿为国家牺牲性命，当我的国家正被攻击时，我因为是王子，所以我要和每一个楼兰人，战斗在一起，流血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