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琅“嘁”了一声,说不上多生气,心里对于他的反应完全意料之中。吴海洋就是那种不合群的怪脾气人,所以学生都不喜欢他。
花坛的绿植里夹着五颜六色的野花,池琅数了一会儿花瓣,视线里突然露出一双发灰的鞋面,鞋带系得一丝不苟,一看就系了好久。
“……?”池琅抬起头,吴海洋站在他面前,手里捧着玻璃杯,里面泡着润嗓子的花草。
吴海洋声音听起来总是冷冷的,“怎么联系上你的?”
池琅:“啊?”
吴海洋:“那张照片。”
池琅“哦”了一声,“估计顺着寄件手机号加的吧。”
吴海洋沉默了。
池琅和他一对峙就头皮发麻,总感觉被拉回上户城一中的那段时期,对面严肃古板又不听他说话,当着他老头的面罗列自己在学校闹事的罪证。
许久,吴海洋动了,低头从包里掏出一本杂志,“多看书,多学学。”
池琅一头雾水地接过杂志。
吴海洋:“业余和专业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不能满足于当下。”
池琅:“哦哦。”
吴海洋皱了皱眉,还是没忍住:“包做得太差了,提高标准。”
池琅:“……”
就知道这人开口两句必定是数落人!
池琅一时间哭笑不得,搓了搓手里的杂志,竟然是当期的《bagday》之前一到出刊,会有专人直接送去池家,所以他很熟悉这本杂志。
“哗啦”吴海洋被抓去辅助监考,前脚刚走,后脚主教楼的学生就涌了出来。
池琅飞快地在人群里寻找简峋的身影,等了半天没等到,纳闷地准备打电话时,简峋出来了。他身高一米八五,长得又帅,属于人群中鹤立鸡群的存在,池琅猛地起身,兴奋地招手,“简”
前面的人群散去,简峋身边的人们露了出来,池琅手缩了缩。
六七个人围着简峋,有男有女,手里抓着纸,圈圈画画,似乎在跟他对答案。简峋当过家教,脾气好有耐心,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的,但始终安安静静地听他们叽里呱啦,时不时说两句。
简峋属于成绩霸榜的金融系学霸,学生都喜欢跟学霸对答案,在出分前粗略估算一下自己能否过线,以及能否过个不需要补考的快乐暑假。池琅走近的时候,他们恰好在聊高数题,对于他来说极为高深的名词组成一段段听不懂的对话,池琅云里雾里地听了一会儿,眉头拧着,忽然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和简峋的学历差距。
户大的学生本就是各省名类前茅的文理科学霸,哪怕是他们对话间聊到的“闭眼拿分题”,池琅都听不懂。
就像另一个世界,他根本无法融入其中。
他本身对于学业毫无追求,听着对话的心却一点点地沉了下去,仿佛被泡在福尔马林里,虽然保持着外壳的不变,但内里早就塌陷得满是沟壑。
池琅眼睫垂了垂,局促不安地抠起了手指,如同一场聚会上唯一说不上话的局外人,讪讪的,除了抠手和闷头喝酒,没有别的事情可以缓解尴尬。
一瞬间,简峋和他之间出现了一道看不清的隔膜,正如周姨之前说的简峋“前途无量”,对比下来,他只是高中学历,天壤之别……考虑到家里不要他的情况,池琅甚至不知道未来要怎么办。
是想办法继续学习,还是……辍学做生意?
四周问问题的人散去,简峋注意到他,眸光轻动,“怎么来学校了?”
池琅打了个哈哈,将手里的两本书展示给他看,“过来还书,顺路就等你一起回去。”
简峋:“哦。”
池琅:“考完了?”
简峋:“嗯。”
池琅:“下午去兼职吗?”
简峋:“下午不去,晚上去教育机构,要辅导高中暑假自习班。”
池琅:“……哦。”
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简峋边走边道:“怎么了?”
池琅干笑一声,“你成绩真好,那么多人问你问题。”
简峋:“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