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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找个机会物归原主，可惜那天她的话太随缘了，突兀地送回去，反倒引她怀疑，这金钢圈只得留下。留下倒也好，里面的空间随持有者万变，一些不能存在于世的东西，恰好可以藏入其中。他不想进去，不愿意闻见铺天盖地的腐ròu气味。敲了敲环，淡声道：&ldo;出个声，说两句话。&rdo;里面传来罗刹王的嗓音，&ldo;干啥？&rdo;旁边还有罗刹女娇柔的低吟，长长的一声，像船桨划过水面，身后尽是缠绵的痕迹。他皱了皱眉，&ldo;这是佛国法宝，别玷污了清静地。&rdo;罗刹王哈哈大笑起来，&ldo;清静什么！都用来装罗刹了，还清静得起来吗？上师知道里面是什么景象？你不愿意进来，我给你描述描述‐‐我的左手边，是一面宽阔的湖，湖水很清很蓝，也很甘甜；我的右手边，有一座火山，山顶整天冒着火星子，山脚下全是业火。没日没夜的烧，烧得我都不敢往那头去。&rdo;明玄静静听着，心里觉得悲哀。金钢圈里的世界，是持有者内心的体现。他的出身给了它一半宁静，欲望和野心化作了另一半烧不尽的业火。他不敢进金钢圈，就是因为害怕直视自己的内心。可是再如何，他也是皇帝，一个皇帝内心纯净如水，听上去简直像笑话。他说：&ldo;别扯那些没用的，明天正午大典，调拨几只罗刹出来。&rdo;罗刹王有些震惊，&ldo;上师忘了，低等罗刹见光死。你选在正午，恐怕还没等小的们露面，就已经给晒成焦炭了。&rdo;天气这种东西，是可以进行干预的。前一刻阳光大好，后一刻就可以乌云盖顶，&ldo;你只管办好自己的事，其他的有我，你不必担心。&rdo;圈子里的罗刹王拖着长腔说好，&ldo;我看这样吧，我都闲得发慌了，明天我亲自出马会一会你那爱宠，上师觉得怎么样？&rdo;明玄说不，&ldo;你暂且按捺，明天的事是小事，小打小闹就可以。后面还有更要紧的等着你去办，有的是你显神通的机会。&rdo;罗刹王很遗憾，长吁短叹说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这金钢圈里连只兔子都没有，不知还要在这里藏多久。最后客客气气叫了声上师，&ldo;先前我们商定的事，你可千万不能反悔。我如今游魂一缕，干不成什么大事。只有夺舍成功，才能助你建功立业。&rdo;明玄长长叹了口气，帝王权术，明谋暗斗，需要披肝沥胆的忠臣，也需要荡清前路的利刃。这罗刹王就是那柄利刃，有用的时候好好利用，没用的时候可以随意丢弃。不过敷衍还是要敷衍一下的，他忆当初，少不了旧事重提，&ldo;我入八寒地狱时，你正在具疱地狱里受苦。那时你没有寸缕遮身，在冰川雪地里冻得浑身起泡。轮回没你的份，只要你不死，就得亿万年在那里煎熬下去……是我点化你，让你有机会重新建立自己的王国。我期待的是一个双赢的局面，我要你为我效力，当然会替你完善一切。&rdo;他笑了笑，语气温和，&ldo;其实说到底，你我的来历很相似，我是意生身，你是罗刹天的一缕神识。你的本尊位列十二天，守护西南隅。你要归位，就得打碎他的菩提心，这件事，只有我能帮你。&rdo;金钢圈里的罗刹王沉默良久，大概还在为自己两万年前的遭遇唏嘘不已。鬼神和人最大的不同，在于鬼神的灵魂可以分裂，自成一体。人则不一样，爱恨嗔痴集于一身，死后下黄泉，归尘土，再丰沛的感情也只能分解殆尽。&ldo;上师，你真的只是个初地菩萨吗？&rdo;罗刹王的话里带着点献媚的意思，&ldo;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我们从来不认识，你是从哪里得知我堕入八寒地狱的。&rdo;明玄有些不耐烦了，&ldo;罗刹天的大名如雷贯耳，只要稍加打听，就知道你的情况。&rdo;&ldo;可一个意生身，又是命定的帝王，怎么甘愿与我为伍呢？&rdo;罗刹王今天读了一本人间词话，脑子开发得异常灵活，他前后联系，推断出一个结论，&ldo;难道我们有同样的目标，你也想夺回你的本体，重回上界当菩萨？毕竟人的皮囊，撑死一百年寿命。等你驾崩，魂魄无所归依，三个月后自然消亡，下场比我还惨……&rdo;明玄皱眉，不愿意再听这只鬼胡说八道了，最后重申一遍，&ldo;明日正午时分，千万别忘了。&rdo;抬袖一挥，盖上盒盖，重新把盒子推进了墙头。那厢的令主盘腿坐在地板上，正算计明玄即位，上次被坑的城主们会不会再来参加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