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妾身真是这么想的。”长孙曦缓缓给他捏着头,徐徐道:“妾身的家族已经覆灭了,没有兄长,没有叔伯,也没有爹娘……”忽地觉得皇帝身体一动,不由问道:“是妾身捏疼皇上了吗?”
“没有。”皇帝仍旧闭着眼睛,“你接着说。”
长孙曦心里明白,自己要是不说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那刚才就是在撒谎,指不定就会惹恼了皇帝。因而尽量让声音平缓,诚实可信,“妾身虽然还有舅舅和舅母,可是舅母对妾身有心结,几近仇人,自然是不肯庇护的了。至于舅舅,妾身又怎么能事事求他,让他和舅母为难呢?妾身就是那水上的浮萍,无忧无靠,嫁了人难免要在婆家受气的,所以妾身不想嫁了。”
谁也不嫁,一辈子在御书房呆着挺好的。
皇帝轻轻叹息,“可是你还年轻,日子长了,肯定会觉得寂寞难熬的。”
长孙曦莞尔一笑,“妾身不怕。”转头看了看外面的书架,“御书房里有很多书,很多看不完的故事。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吗?妾身虽然是女子,但是有书陪伴也不会觉得寂寞的。”
皇帝笑了,“小丫头,说得都是孩子气的话。”像是对她的回答很是满意,脸上表情变得松弛和缓,但是静了静,却道:“你现在这么想,将来未必会这样想。红颜易老、芳华易逝,哪个美人会不不担心年华老去?不珍惜自己的容颜呢?”
说到此,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长孙曦即便是背对着皇帝,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半截眼皮,但还是感觉寒光四射,莫名生出一股子惧怕!到底是皇帝想起了什么?还是自己哪里做错了?心生怯意,不自觉的缩回了手。
“接着捏罢。”皇帝接着又闭上眼睛,放松身体。
长孙曦心里紧张,手劲儿便有点不均匀。
皇帝自然感受到了,也没去说破,而是道:“倪司籍年纪太大了,你一个小姑娘,和她肯定说不到一块儿去。整天就这么在御书房里闷着,和一堆枯燥的书本为伍,你自己不怕闷坏了,朕还怕你闷傻了呢。”
这是要赶自己走吗?长孙曦顿时急了,“我不闷的!皇上,求你别把撵出御书房。”外头不知道多少人等着要自己的性命,出了这个笼子,自己飞不到半空就要被折翅了。
皇帝不由笑了。
这丫头,一紧张、一放松,就会情不自禁的我啊我的。都怪自己刚才吓着她了,倒是自己不好。心下轻叹,那些过往……,都是许氏的执拗冷情,与她无关。
不过见她这么不愿意离开御书房,心里面,倒是生出几分淡淡喜悦。
因而笑道:“朕没有说要撵你走。”
长孙曦一颗提起的心总算落了回去。
皇帝又道:“朕是想着,天长日久的,别把你一个新鲜水灵的小姑娘,最后给闷成了老太太。”鲜花若是失去水分,枯萎了,也就没有意趣了,也委实叫人惋惜。“所以,朕想找个人过来陪陪你。平时和你说说话、聊聊天,讲点你们小姑娘喜欢的事情。”
啊?要做什么?长孙曦闻言手上一顿。
皇帝温和道:“朕记得,傅司乐和你还算比较熟,所以朕让人去传旨了,把她从司乐司调到御书房,往后和你一起做司籍。”
等等!谁说自己想要跟傅祯聊天了。
长孙曦不由胸闷,“皇上,我……”
“怎么?”皇帝转过身来,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难道你不喜欢傅司乐?”
“没有,没有。”长孙曦可不敢说傅祯的坏话,免得得罪昭怀太子,解释道:“就是觉得这不太合适。毕竟两个司籍的缺都满了,再来一个,岂不成了三个?再说,傅司乐一向在谱曲编舞上很有天赋,放在御书房实在是太浪费了。”
皇帝沉吟道:“既如此,朕就不撤掉她司乐的职位,让她一人身兼二职好了。她在御书房空闲的时间多得很,不耽误她编曲编舞的。至于说御书房的缺满了,这不算什么,朕最近要翻阅的书太多,御书房人手不够添一个也是应该的。”
长孙曦顿时无语了。
真是的!你是皇帝,你想怎么瞎编就瞎编吧。
心中虽然腹诽,但却万万不敢跟皇帝犯拧劲儿。况且眼下事情已经成了定局,继续多言多语,不仅会让傅祯吃挂落,还会昭怀太子埋怨自己,皇帝的好心被拒也会不高兴的。再说了,皇帝这么做也是一番好心,是在关心自己。
因而只能无奈的福了福,“多谢皇上恩典。”
皇帝捏完了头,照例在里面小憩睡了一会儿。
长孙曦蹑手蹑脚走出去,刚一出门,就见傅祯穿着淡紫色的司乐服饰站在门口,想是还没来得及换司籍的衣衫。不过也不用了,既然皇帝让她一人身兼二职,司乐、司籍还不都是她,不用再折腾了。
傅祯大概知道里面皇帝在睡觉,没敢出声。
长孙曦领着她去了外面,然后在书架子的深处说话,“皇上说了,让你身上还继续领着司乐的职务,往后也不耽误编曲排舞的。”她在音乐舞蹈上面很有天赋,别为了不能做兴趣爱好,跟自己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