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中带乐,显然是听见他和老喳的谈话。「他不就一个下人,你怕什么,要不要我替你教训他?」「万万别乱来,我阿玛待他如亲人,我也敬他为长辈,你如果做了伤害他的事,我是不会原谅的。」他倏然站起,厉声阻止。葛氏父女做事狠毒,他不能任其胡作非为,倘若真重伤了老喳,他死都不会原谅他们。「好嘛好嘛,我不动他一根汗毛总可以了吧?」她拉住他的手,「带我去。」「去哪儿?」他挥袂坐回椅中。「你怎么装傻呢?就刚刚你们说的,什么翰林院……哎呀,我全听见了。」「哇,你偷听。」他点点她的额头。「偷听又怎样?到底怎么样?」「可我最近为了件案子搞得头很疼,晚上都不能好好睡,哪有精力去参加,打算请人带份礼过去就行了。」他坐了下来,揉揉太阳穴,故意这么说。「案子?!」眼珠子转了转,她已猜出他指的是什么。「是呀。」「就别管什么案子了。」「不行,因为这是发生在北京城内外之事,皇上非常重视,已加派多位大人一同会查,人手也调了以往的数倍。」闻言,吉雅脸色赫然一变,「这么多。」「没错。」他笑了笑,「虽棘手,但我想分派的人手一拨过来,不管对方有何通天本领,也插翅难飞了。」「这样呀。」她心虚的支吾了几句,目光瞧见他桌上那张帖子,连忙道:「案子的事就别急,翰林院那位主事家的喜事我一定要去,好不好?」瞧她软嗔地撒着娇,丞允也就顺势应了她,「行,带你去可以,但我也得带琴眉过去,我可不想落下把柄在徐主事手上。」「好吧,带去就带去了,可谁是主就说不定了。」吉雅媚眼一勾,笑容灿烂地说着……小春一边帮琴眉梳妆,脸上却挂满哀怨。自从葛氏父女来到府邸之后,贝勒爷就没再进房里了,这算什么天理呀?而少福晋的反应更是奇怪,闷声不语的,也没有喜怒哀乐,根本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换作是她,早就哭天喊地、大吵大闹了!只是小春不明白的是,哀莫大于心死,琴眉这样的反应是她隔绝了相思、隔绝了愿想,如行尸走肉般,这才是经历最大痛苦所显现的绝望。「少福晋,您真要去吗?听说贝勒爷要带着吉雅姑娘一起去。」挑了件淡桃带橘的喜色服饰,可为何穿在少福晋身上,她的脸上依旧这般苍白?「既是贝勒爷的意思,我当然要去。别忘了,即便她得宠,可我还是主子。」「是的,我怎么忘了?」小春拍了下脑袋,这才释然一笑。没错,少福晋就是要这样表现,说什么也不能被那女人给比下去,无论贝勒爷宠谁、爱谁,她心目中的少福晋就只有她一人。打扮好后,她们便来到大厅,这时丞允和吉雅已等在那儿了。「我说谁呢?就只会姗姗来迟让旁人等着,我以为会打扮得多美,原来不过如此而已。」哪像她,将所有的行头都戴上了,可是艳丽无方呀,「你来了。」丞允锁了下眉,「你这是什么打扮?」「徐主事夫人五十大寿,这是喜事,不穿得喜气些行吗?」琴眉微笑地问道:「难不成要我穿一身素服吗?况且吉雅姑娘穿着比我还艳美几分,不是吗?」她这一顶,让他无话可说,事实上他并不是觉得她穿着喜色的旗服不妥,而是……太美了!喜气中不失端庄、端庄中不失柔雅,今日前往祝寿的官吏何其多,他只是担心太多只眼睛注视着她。可是打扮得活像只火鸡的吉雅却沾沾自喜着,「没错,算你还有点眼光,我们走吧。」「好,走。」丞允起步向前,可吉雅却直黏着他,琴眉就只好落在后头了。「少福晋?」小春皱着眉拉拉琴眉的衣袖。琴眉淡淡的回以一笑,朝她摇摇头,暗示她别多话。坐上马车后,丞允身边还是黏着吉雅,虽然他嘴里说着话应酬她,目光却始终锁在琴眉那张无表情的脸上。「你别傲气了,连句话也不说,真以为自己可以做这少福晋多久呢?」吉雅挑衅着。「无论我会做多久,此刻我都还是毅亲王府的少福晋,吉雅姑娘有意见吗?」她平静地带着微笑说道。此时此刻,丞允不禁佩服起琴眉,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回应吉雅的挑衅。很想单独找她谈谈,但他不能,因为她愈是气、愈是恼,才能让古雅相信,若她事先知情,就怕她会为他担心,露出马脚可就不好了。于是不等吉雅开口告状,他先对琴眉说了:「你这是干嘛?炫耀自己的身分吗?吉雅她还年轻,说话直而已,你何必如此回话呢?」「对嘛对嘛,她似乎很讨厌我,老说我的不是。」吉雅指着琴眉。琴眉震愕的看着丞允,没想到他居然又一次不给她面子,当着吉雅的面数落她,这使得她脑子突觉混乱,心窝更疼了!她捂着胸,想强忍住心底的怨与恼,却忍不住落下了泪水,「爱新觉罗,丞允,你变了,你真的变了!」「我没变,是你变得阴阳怪气,干嘛说几句就生气?」琴眉头一偏,完全不理会他,对着车外的车夫道:「停车。」车夫立刻拉住缰绳,回头问道:「少福晋,有事吗?」「我要坐到前面去。」「什么?」「挪个位子给我。」她迳自下车后又绕到前面坐下,「走吧。」「是……」车夫不解地望了她一眼后,继续往前行。马车内的吉雅立刻露出得逞的笑容,紧紧倚着丞允,而丞允却暗暗蹙起眉,不知他和琴眉之间的结究竟如何才能解?来到翰林院徐主事的宅第时已经近午时了。徐主事与他的夫人一见他们到来立刻出来迎接,「贝勒爷、少福晋你们终于来了。」琴眉一见到徐夫人便笑说:「夫人大寿,只是薄礼,还请笑纳。」「这是?」夫人笑望着她赠上的铁罐。「这是我去年夏季以迷迭香做的香茶,我喜欢它的味道,非常好闻,吃了身上都会泌出香味儿。」「真的,那太好了!早听说少福晋有着一手制茶的好手艺,百闻不如一见,今儿个一定要品尝看看。」徐夫人笑着收下。「茶叶算什么,我这串珍珠可是从南海来的,非常值钱。」吉雅也将她带来的锦盒递上。「这位是?」徐主事不解地问。「她是……」「我是就要赶她下来,成为少福晋的人。」没想到她却抢了话说,还说出这么不得体且不可理喻的话。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正不知说什么圆场时,只见丞允搂住她,笑着说:「她是吉雅,就是这么调皮,各位别介意。」「哈……是这样呀,好,快请进。」徐主事虽面有难色,还是招待道。午宴时,丞允丝毫不在乎他人的眼光,直为吉雅夹菜、斟酒,两人还不时当着众人的面作出亲密的举动。琴眉虽食不下咽,仍是有气度的回敬所有人,并与其他福晋、夫人谈笑风生,从她的表情中根本看不出伤心二字。于是,一场宴会下来,众人惊奇于丞允还算新婚之期便有了新欢,也不屑于吉雅的大胆与粗率,相形之下,却极欣赏琴眉的雍容华贵以及大度。回府之后,琴眉累了、倦了,也趴在枕上哭红了眼。小春又是心急又是想安慰,偏偏她没有跟去,压根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少道昔,您倒是说说话呀,什么都不说,可让小春急死了。」见琴眉依然哭泣,她整个人都慌了。「小春,拿纸笔来。」琴眉蹙着眉道。「什么?」「拿来就是。」吸吸鼻翼,她已不想再忍了,再忍只是伤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