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再点几根蜡烛,我怕黑。”他的梦里全是黑的。
“好,全点起来。”
养居殿内灯火通明,陈恨歪着脑袋靠在枕上,盯着烛光发呆。
章老太医给他把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他看着殿内贴着的某一张黄纸朱砂的符纸出神。其实殿内不止贴着符纸,那帷帐也都用朱砂画上了符。
好像是捉妖精,要把那妖精死死地困在养居殿。
章老太医轻声向他解释:“那是三清观里行相子道长的符,说是能起死回生、招魂的,皇爷求来贴的。门外更多,都贴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
陈恨笑了,李砚怎么还信这个?
“你啊,下回可不许这么冒险了,哪有直拿着匕首往胸口里扎的?”
陈恨道:“那位置还不是你给我指的?”
章老太医一瞪眼:“我以为你扎别人,谁知道你扎自己?”
他转头去开新的方子,李砚守在榻边,慢慢地喂陈恨喝了半杯热水。
饮过了热水,陈恨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暖和了些,他舒了口气,见李砚皱着眉,便想着要逗逗他。往身下一瞥,问道:“皇爷,是龙床吗?”
李砚与他说话时,才稍缓了神色,点头道:“是。”
“臣三生有幸。”
“你本就福泽深厚。”这话也不知李砚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之后李砚又道:“我代你去看了西北的月亮。”
“如何?”
李砚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岭南与长安的好看。”
陈恨笑着应了一声。原是不想叫他担心的,谁知道才睡过这么久,竟又有些困了。只教自己做出很轻松的模样,仍是朝他笑了笑,道:“臣想睡一会儿。”
“那你睡吧,等药好了我喊你。”李砚头一回对他用了皇爷的自称,“朕在这儿给你镇着病鬼。”
病鬼是岭南的说法,岭南有些地儿巫医不分。不过李砚从来都不信这些东西。
他也实在是病急乱投医了,一会儿是道家的符,一会儿又是巫家的鬼。
不过陈恨也实在是管不得他信什么了,只觉得身上暖意渐渐散去,盖着的锦被有些沉,胸前伤口没什么知觉了。一闭上眼睛,他整个人也就没感觉了。
若是让他现在去死,他大概也没什么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