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恭是早听到那些消息的,两个版本他都知道,只是朝堂上众臣碍于单尧的身份,没人多说,如今单尧竟是第一个主动向赵恭提及此事的人,赵恭不由得多想:“这话已经传了几日,老师怎么这会才听说?”
“臣确实几日前就听闻消息,只是原本清者自清,并不放在心上,如今蜀都传的话虽不直接说臣,但是字里行间俱是要置臣于死地,臣不怕死,但是却害怕帝君受小人蒙蔽啊!帝君想,若真是臣干的,如今该急着逃命才是,怎么会跑来送死?”
“老师可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单尧当年怕的就是有朝一日阴沟里翻船,每一次写信都是找人代笔,狄行从没有见过他真正的笔迹。“帝君将民间流传的所谓臣的信件拿来一看便知,那根本不是臣的笔迹,一定是有人在陷害臣的!”
“谁会陷害你?”
“臣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你是予的老师,位列九卿!”说完这话,赵恭心里突然就有了答案,“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予会查清楚的。”
“臣谢过帝君,只是那人若是敢这么污蔑于臣,必定还有后手,望帝君圣心明察!”这一句,似乎意有所指。
魏渊和颜俞也听闻了此事,包括原来的和后来的版本,魏渊还奇怪,怀疑这是不是颜俞干的:“俞儿?”
颜俞从小跟他一起长大,魏渊这么唤他一声,他便知对方想问什么,浅笑道:“我日日卧于榻上,做了什么,兄长岂会不知?只是,这事虽不是我,但也合我的意,狄行没死,自然还要兴风作浪,他是在帮我们。”
魏渊略略一想,也即刻明白其中关窍,想起这些年徐谦的来信,不免伤感:“兄长是为了你。”
“一石二鸟之计······”颜俞不知怎么的,颇为欣喜,笑容久久不歇,“兄长,你说玩些小时候的游戏,算不算联手?”
魏渊也笑:“俞儿说算便算吧,只是,会不会坏掉兄长的计策?”
“不怕,他接得住,这一回,”颜俞看着魏渊,“兄长可能要受委屈了,记得一件事,帝君没问之前,兄长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魏渊点点头:“你放心,这点小事,兄长应付得来。”
不出颜俞所料,当天下午,赵祈便出现在相府门口,说是帝君请魏相进宫一趟。魏渊心头一动,放下手中的东西,叮嘱薛青竹照顾颜俞,不必等他,便匆匆走了。
进了宫,也没有立刻见到赵恭,魏渊被安置在一处便殿中,有些疑惑,便问:“不是帝君叫我来的吗?怎么又把我丢在这儿?”
赵祈也不知道如今到底什么情况,只得如实回答:“帝君还在与其他大臣谈话,魏相稍候片刻。”
魏渊不禁想笑,这位小帝君恐怕心中早有了定论,大概是怕被百姓嚼舌头,才作出这么一派模样。
片刻后,赵祈送来了赵恭今晨派人收上来的信件,这就是传闻中所说的证据。赵恭确认过,那不是单尧的笔迹,但也不是魏渊颜俞任何一人的,想来他们都是聪明人,不至于傻到亲自动笔。关于粮草一事,魏渊去年的确跟随单尧一同去登记粮草,还是主动要求的,信中又详细提及徐谦的消息,怎么看都更像魏渊或是颜俞干的。
魏渊看到信就知道定然是单尧将脏水泼到了他身上,只是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况且这些也都是颜俞算好的,他倒不惊慌:“便请郎中令转告帝君,臣实在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还望帝君明示。”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花蕊夫人)
知夜下了第一场大雨,“啪嗒啪嗒”像是要把天地淹没,赵飞衡站在高楼上,看着沧荥河波涛奔涌,水位不断上涨,心中颇为烦闷,此时下属又来报:“将军,吴王那边又派人来催了。”
林广这个月已经来催了两次,要这要那的,赵飞衡都给搪塞了过去,这会又来,赵飞衡挥挥手道:“就说东西已经从蜀都运出来了。”
“可是将军,上回就是这么说的。”
赵飞衡躁动不已,一拍桌子道:“那就说大雨误期,让他等!”
下属少见将军发脾气,即刻战战兢兢地应声告退了。
楼上又恢复了安静,耳边只剩下雨水打在瓦片上的声音,远远近近的,连成一片,赵飞衡想,再来一场这样的大雨,他就要动手了。只要下一场雨来得够快,他就再也不必理会林广那些屁话了!可是知夜的百姓,又做错了什么呢?
前一个人刚走,下一个人又来了:“将军,堵水的沙袋都准备好了,十日内估计还有一场大雨。”
到那时候,他就可以动手了。
赵飞衡低沉地点点头,挥手让人下去了。
“兄长!”冯凌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出事了!”
徐谦心头忽然一紧,衣袖下指甲猛然嵌进了掌心,印出深深的纹路,语气不易察觉地颤抖着:“什么事?”
“是蜀中的事,”冯凌在桌案前跪坐下来,表情凝重,“玄卿兄长,下狱了。”
徐谦咬紧牙关:“哪里来的消息?”
“传得到处都是,似乎跟狄行有关。”冯凌简明扼要地说了事情的前前后后,便等着徐谦出声。
徐谦却沉默了,他把这消息弄得虚虚实实就是为了帮魏渊除去单尧,怎么会反而让魏渊下狱了?难道是颜俞没有接住这一招?是他出什么事了?可是即使颜俞接不住,魏渊也不会不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