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渊抬手一挡:“这是单先生的职务,我不便插手,各司其职便是。”
单尧微微一点头:“也是,魏相既看过没有问题,那臣便签字归档了。”
“这几日辛苦单先生,明日我便不来了,府中还有许多事情堆着,我不能一昧躲懒,今晚一起用膳吧,就当是酬谢单先生几日辛劳。”
单尧一拱手:“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徐谦今日收到了冯凌的信,往常信一来,他都满心期待,想着又能听到些颜俞的消息,而且魏渊说自从颜俞回去之后,便再没有好过,他更是担心。一见了是冯凌的信,心中竟然颇有些失望,失望完了又少不得嘲笑自己,这个兄长当得实在偏心——凌儿也是弟弟,凌儿的信也是信,该开心才是,有什么好失望的?
一展开信,徐谦便看见冯凌熟悉的笔迹,冯凌的字迹与他的有六分相仿,只是更为端正。
“兄长,想必你已听说凌儿在永丰变法之事,凌儿盼这一日已盼了多年,心中实是惶恐,担心变法无效,遭遇阻挠,过早失败,凌儿知自己才学尚浅,未能如几位兄长一般辅佐君王,更害怕使天下愈加倒退。
东晋帝君多年前便已显露统一四海之念,如今蜀中也已称帝,蜀晋南北分立,天下不可避免要有一场大战。凌儿知兄长忠于大楚之心。然今大楚已灭,兄长才学满腹,即便不为自己谋出路,也应当以天下人为重,方不负老师教导之恩。
凌儿知兄长与定安兄长情深意重,玄卿兄长亦在蜀中,定然难以抉择。凌儿来信,不过是为兄长提供另一种选择,于私,定安兄长与兄长有深仇,于公,蜀中乃灭楚凶手,若兄长不欲入蜀,东晋帝君亦时时盼望兄长到来,助其完成统一大业。
以兄长之才,定能迅速平定天下,凌儿离开兄长日久,亦十分想念,日日念起兄长教导之恩,望能与兄长于永丰相见,以解思念之苦。”
徐谦收起信,苦笑一阵,心想凌儿出去这么久,大概是真的安于当个太子师,也没有浸淫官场,否则不会还想当年一样,心里想什么都要表现得如此明白。
徐谦原本也没有入蜀之想,冯凌大概给他算好了三年的丧期,他这个时候回信,冯凌那边派人来接,刚好足够让徐谦脱下丧服。
他想,就这样吧,他躲得够久了。
魏渊一整夜没有回来,颜俞也不担心,仿佛连他今晚在哪里说些什么话都已经算好了似的。
魏渊是在一处酒馆招待单尧的,席中推杯换盏,相谈甚欢,最后魏渊都有点醉了,嘴里喃喃地说着:“真想让帝君去请兄长,这样我就不用当这个蜀相了,也不用整天劳心劳力了,买个宅子,赏花论道,喝酒品诗,单大人,你可喜欢这样的生活?”
整个蜀中都知道当年魏渊是被赵恭强留下来的,这几年虽然也干得还行,单尧却没想到他这么不愿意当这个蜀相,笑问道:“既然是这样,魏相何不让帝君去请?”
“你当我没试过?在安南的时候,我和俞儿亲自去请也请不来,他同凌儿呆的时日久,恐怕要被东晋请去了。”魏渊仿佛真的醉了,双眼朦胧,什么都往外吐,“要是我兄长真的到了东晋,恐怕狄相的相印又要不保,哈哈哈,这天下,除了我兄长,大概别人也拿不去。”
“魏相,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蜀中有您和颜公子,这两个还比不上他一个吗?”
“不能这么比,我们都是他教出来的,老师在的时候,便是最喜欢兄长的。”
“那这徐公子就没有什么弱点?”
魏渊顿了顿,好似在认真地想:“好像没有,不对,他很弱的,连自保也不能。”
单尧眼看着魏渊醉了,尽职尽责地派人送了他回相府去,再回头去给狄行写信。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顾敻)
魏渊次日醒来,头还胀痛,不知想到什么,还是强撑着起身了,到颜俞房里一看,颜俞今日倒是乖觉,已把药喝了。
颜俞半躺在床上,轻笑道:“昨日辛苦兄长了。”
魏渊上前来:“青竹已经去了?”
“嗯,”颜俞点点头,目光有些躲闪,正好看魏渊不大舒服的样子,便道,“兄长回去休息吧,俞儿没事的。”
但是魏渊没走,反倒握住了他的手,颜俞心里重重一跳。
“俞儿,”魏渊好似没看到他的闪烁目光,自顾自道,“我们到底还要这样算计多久?”
颜俞一颗心猛然掉回了原处,可是又愧疚起来,是他把魏渊拉入了这个泥潭,把他变成了一个勾心斗角的世俗之人,他这一生,亏欠的人太多了。
但他没有道歉,只说:“兄长,我没有回头路了。”
魏渊也没想要他的道歉,只轻轻把他揽进怀里,叹息一般道:“兄长是怕你,撑不过去。”
“不会的,”颜俞伸手抱住他,“我一定会看到四海统一那一日。”
一定会等到他来杀我那一天。
狄行知道徐谦答应入晋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他不知道冯凌怎么就突然跟秦正武这般亲近了:“帝君,此事事关重大,为何不先通知臣一声?”
秦正武随口解释道:“原本也只是试试,没曾想这徐谦竟然一下就答应了,过几日便让冯卿派人去接他到永丰来。”
“帝君是打算给这位徐公子一个什么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