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宣无奈地皱眉,应了声是。正要告退时,又听得颜俞问:“那狄相,哦不,现在称呼狄先生好一些,他是什么身份?”
秦景宣拱手道:“狄先生已被降为少府。”
颜俞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颜俞这一收拾就是半个多时辰,秦正武和大臣们就在正殿上等了他半个多时辰,最怒的当然是狄行,昨晚刚被收走相印,今天就要屈居人下看人脸色,心中怒火狂燃,脸色却煞白如纸。
“臣颜俞,”颜俞端端正正跪下行礼,“见过王上。”
“颜卿请起。”好像才过去没多久,称呼便全然变了。
待得颜俞起身,秦正武便朗声向殿下众臣道:“即日起,颜俞即为我东晋国相,我东晋加入三国合纵,此后与蜀中、北魏联合抗楚。”
殿下一阵窸窸窣窣,狄行甚至听到同情自己的声音,却又无法制止。他这会不说话还好,主动开口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秦正武抬手让这群人消停些,便迫不及待问颜俞:“寡人既已加入三国纵约,颜卿该告知寡人,灭楚的计划。”
颜俞坦然道:“目前三国兵力尚不足一举灭楚,需一到两年时间进行练兵筹备,期间可抽取部分兵力陈列于南楚边境,震慑南楚,保三国太平,待三国有力与南楚相抗衡,再行用兵。”
“若南楚先行用兵呢?”
“三国合纵后停止上贡,南楚的财货收入会大大减少,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南楚帝君不会轻易用兵。而在南楚迫不得已之前,臣会先入楚。”
“你一人?”
“我一人。”颜俞想,我一人,就够了。
也是这一天,南楚知夜有人前来请见李未,李未一哂,他这几年明显是被李道恒丢在这破地方了,怎么还会有人来贴他的冷屁股?不过想归想,还是让人把来客请进来了。
“知夜君。”
李未一愣:“关将军?你不是在洛辅?可是洛辅失守帝君问罪了?”
关仲阔摇摇头,把洛辅的事情都说了,李未长长吐出一口气:“将军是通晓大义之人。”
关仲阔轻笑:“大义不大义有什么区别?只盼着知夜君给我一席容身之处。”
“说的什么话?将军信我才来投靠,我若是让将军受委屈,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李未说罢便立刻吩咐人去收拾房间给关仲阔,“将军现在我这里委屈一段时日,若将军以后自有打算,我必不阻拦将军!”
“多谢知夜君!”
“不必言谢。”
两人一同迈出大殿,来到宫墙最高处。站在此处往下,可看到城外奔涌的沧荥河。李未来知夜之前,安南故人为他送行时曾说沧荥河神会保佑他,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知夜一年不如一年,他也不知道沧荥河神是否放弃了他们。
“关将军,这就是沧荥河。”
关仲阔迅速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问:“知夜可曾受过洪水侵扰?”
李未点点头:“有过几次。”
“知夜地势低,尤其面对沧荥河的那一面,若知夜君不嫌弃,在下愿为知夜尽力一试。”
李为听了,大为兴奋,连声道:“如此,有劳关将军!”
却说李定捷在大楚境内长途奔袭,稳固好边防后又赶紧回安南复命,这般辛苦也没有得到李道恒一句慰问,倒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为何不反攻取回被夺的城池?不能为予分忧,养着你们有何用?堂堂大楚的将,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群反贼在自己家门口作威作福,予的脸,大楚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李定捷跪伏在地,颤声回答:“帝君,非是臣纵容东晋贼子,只是天气严寒,将士们长途奔波,已是疲累,又未曾备战,士气不高,莽撞出击,只会教东晋贼人愈加猖狂。”
“那这几座城池就不要了?那是予的城!”
“帝君息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帝君乃是天之子,天下都是帝君一人所有,虽为东晋贼子占有片刻,不日之内必定收回。”
这些套话李定捷听太多了,他的将相,他的九卿,哪一个不是这么说?可是光是说话能顶什么用?祭祀中断已是不祥之兆,紧接着就是城池失守,这一年怕是不得消停。
李道恒脑子里烦成一团乱麻,罚了李定捷半年俸禄了事。
李定捷自感罪孽深重,回去后便立刻开始准备作战的计划。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戚继光)
颜俞如愿佩上了三国的相印,并决定在蜀魏晋三国交界的和城准备祭天仪式,宣告天下蜀魏晋三国已成合纵,让三国国君共同祭天。
和城原本是吴国的都城,那些年被东晋灭了之后,现在竟也无人提及这个小小的属国。颜俞在前往祭坛的路上同赵飞衡感叹:“这个世道,连一个属国没了,都能这么快被遗忘,更何况是人?”
“怎么?”赵飞衡笑道,“你怕没人记得你啊?不会的,就你这个二十三岁并相三国的阵仗,史书怎么绕也绕不过去啊!”
赵飞衡练兵大半年,人瘦了些,也黑了,看着更加硬朗,轻浮之色少了许多。颜俞听完他的话,只想苦笑:“绕不绕得过是一回事,至于怎么写,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过我无所谓,哪怕是给我加缪、灵这样的谥号,我也听不见,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我无愧于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