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吴国一方正在筹谋着再次出兵攻取湖南之时,开封府城中,朱温等人同样在为接下来的攻略方向而筹谋着。
皇宫之中,天色较为阴沉,如今虽然尚未天黑,但殿中已经点满了蜡烛。
此时在殿中之人,除了敬翔、李振等心腹臣子外,还有一个中年文官,正恭敬立在中央向朱温等人汇报着。
“……臣当时无意中听人说起,那个穿红色官袍者乃是晋王的使者,那时臣心中还有些不信,所以亲自过去查问,这才确认那人的身份。陛下,这赵王在自己的宫殿中,竟然有晋王的使者出现,而且还是当着臣的面,这可是完全不把陛下放在心上啊!”
这文官,正是刚刚出使了武顺节度使、割据镇州的赵王王镕后返回开封的使者。
在河北之地素来有三个节度使不服朝廷,分别是割据幽州的卢龙节度使,割据定镇州的成德节度使和割据魏州的魏博节度使。
这三个藩镇乃是唐朝藩镇之祸最严重的地区,被称为河北三镇。
而三大藩镇中,幽州的卢龙节度使实力最为强大,魏州的魏博节度使则以其桀骜不驯的牙兵而闻名,相比之下,成德节度使却是三个藩镇中最为稳定的一个。
如今的成德节度使,从其八十多年前王延凑割据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由王家在统治,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是传承了近百年的独。立国家了。
王家割据镇州,虽然如今实力衰微,远远没有当年的那份强势,但如今依旧是河北的一个不容小觑的势力。
而王镕能够在东面的燕王刘守光,西面的晋王李存勖以及南面的梁帝朱温,这三家强大势力的夹缝中求得生存,最重要的手段自然是左右逢源,谁都不过份得罪,但又始终与最强的一方站在一起。
当初朱温实力最为强势之时,各大藩镇无不骇然服从,王镕自然也只能乖乖的跟在朱温的后面,为他摇旗呐喊。
虽说对朱温的态度没有邺王罗绍威那么亲密,但有时候也会派兵跟随梁军东征西讨,比如当初吴军北伐时,王镕就曾派兵相助朱温。
不过如今随着朱温一日日衰老,梁军声威日渐衰微,尤其是晋王李存勖的声势日隆,王镕自然也会改变对各方的态度。
如今虽然没有完全脱离梁国,但已经开始派人与晋王李存勖接触了。
前段时间王镕的母亲何氏病亡,朱温派使者前去慰问,谁知道竟然在丧礼上见到了晋王李存勖的使者,这自然引得朱温极大不满。
“那晋王派去的使者是什么身份,这可曾打探清楚了?”殿中,敬翔在听了使者描述的经历后,当即询问着。
身为如今梁国崇政院的知政,敬翔的身份就如同宰相一般,承担起了如今梁国的政务,深受朱温的信任。
虽说这些年来梁军在战场上的表现并不好,甚至连连受挫,使得梁国声威大不如前,但正是有敬翔这些人才坐镇,梁国各地并没有受多大的影响,依旧保持着安定。
“启禀知政,那晋王的使者乃是晋阳府少尹李承勋!”使者恭敬答道。
“是他?”敬翔皱眉。
李承勋在晋阳的身份虽说不是最顶尖的,但也勉强算得上高层人物,李存勖既然派此人前去出使镇州,显然两家的关系如今还不错,至少暗中已经有不少来往。
“陛下,臣以为,赵王王镕如此明目张胆的与晋王勾结,再加上定州和镇州虽然表面上恭敬,但内里却一向不服朝廷管束,只怕今后必然会背叛陛下而转投晋王啊!”使者接着道。
“你所言极是,镇、定二州,向来割据河北,所依靠的不是他们的实力,而是朝秦暮楚、反复无常,如今他王镕有心与晋王勾结这也正常。”朱温沙哑着嗓音说着。
随着年纪一天天变老,朱温的脸上皱纹也愈发的多,再加上已经彻底白了的头发,如今的朱温基本上已经像是一个垂垂老者。
不过正所谓人老心不老,朱温在自己的皇后张氏病故之后的这几年里,反倒是越来越喜欢女人,越来越纵情于声色,甚至于,已经到了心理病态的程度。
他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连自己手下众臣的妻子不放过,这其中就包括了敬翔的妻子刘氏。
刘氏原本被黄巢的“宰相”尚让所得,成了他的妻子;后来黄巢兵败、尚让被杀之后,刘氏又被徐州节度使时溥所得;等到朱温击败时溥后,其又转到了朱温手中。
后来朱温见敬翔的妻子病故,便将刘氏嫁给敬翔为妻,但他和刘氏依旧长期保持着关系。
而敬翔对此甚至连一点不满都不敢有。
除了对手下大臣的妻子下手外,朱温甚至连他自己的儿媳妇也没有放过。
当他的几个儿子出镇在外时,他们的妻子却经常被招入宫中宠幸。
可以说,如今的朱温,他的荒淫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在他数十年如一日的淫威之下,不管是他手下的大臣们,还是那些为了争夺皇位而暗中争权夺利的儿子们,他们是没有一个敢于站出来反对的。
当然,朱温虽然荒淫,但他对自己一手建立的梁国还是极为看重的,所以对于国家大事上他还没有荒废。
此时,朱温沙哑着嗓子低声说着:“朕与李存勖争晋中,一时难以将其消灭;不过河北诸镇如今势力衰微,王镕、王处直又向来摇摆不定,如今也是时候彻底消灭这两家了!”
“敬翔,朕准备趁邺王新丧之机,派兵攻取镇州,不过在领兵之将上却难以抉择,卿可有适合之人举荐?”
如今的梁国,虽说领兵人才依旧充足,麾下名将还有不少,但有足够能力,同时又能得到朱温信任却不多。
朱温的疑心病本来就极重,对于部将只要是功劳较高的,基本上都会猜疑。
而这种疑心在刘知俊背叛之后就更加浓厚,如今那些能征善战却又手握重兵的将军们他几乎没有一个敢于完全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