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许有声还怕瘦弱的阮玉受不住,没想到这小子竟真的坚持下来了,而且练的还好。
阮玉遗传了阮时清的好样貌,顶漂亮一张脸,皮肤白皙细致,眉眼精巧,比画儿上的人还好看。
不仅如此,阮玉还有一把老天赏饭吃的好嗓子,水灵灵绵密密,缠在人耳鬓间,唱进人心坎儿里,即使倒仓变声也没受影响,是天生唱旦角儿的料。
许有声当即正式收了阮玉当亲传弟子,还带他拜了祖师爷。
阮玉破败不堪的人生,似乎从这里终于有了点色彩。
可上天有时候真的好残忍,它在苦难的人身上覆之一层又一层的枷锁,直至把人脊梁压弯都不肯罢休。
在阮玉初登台的那天,在赢得了欢呼、满堂彩的时候,许有声倒下了。
原来他的师父竟在半年前就确诊了肝病,怕他们担心,一直瞒着没说,而他竟也没察觉。
病床前,许有声干枯、布满老人斑的手掌紧紧握着阮玉的手,亲口将戏班子教到了阮玉手上,满眼自豪:
“玉哥儿,别哭,以后荣景园有你当家,师父放心,师父终于不负所望找到了接班人,该高兴——”
“师父就是去底下跟祖宗汇报,我要告诉他们,我收了个千载难逢的好苗子,让他们都羡慕我……”
“师父走了,你跟许弋…你们好好的……”
许有声就这样走了,阮玉哭红了眼,比他母亲去世时哭的还凶,整个人瘦了十几斤。
可生活却没留给他过多悲伤的时间,交际舞、摩登女郎、时代歌曲等洋玩意儿的进入对老牌戏曲带来不小的冲击。
一时间以歌剧等新兴形式的靡靡之音盛行风靡,这年阮玉刚刚十八岁。
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担任班主,不仅老辈、很多观众都不买账,荣景园的戏票一落千丈。
然而在最难的这段时间,失去父亲整日酗酒的许弋,竟在一个潮热的夜晚,对阮玉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
看着床上的血,缩成一团的阮玉,许弋无法接受自己犯下的错,捂着脑袋疯了似的冲出房门。
从那再也没回来过。
生活的重担,师父临终的嘱托,阮玉咬着牙、咽着血往前走。
他开始每天陪上流社会的各个老板喝酒,陪那些虚假的人应酬,只为给荣景园带来更多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