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等了一天,也未瞧见人影,直到万道霞光再染天际,开得旺盛的千醉桵如风姿卓越摇摆着,灿金的日光,他总算出现。
情人间不该存顾虑、猜疑,我踌躇好一阵子才问道:“同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内,你修习可是又进一层?旎”
他微微一怔,心思深不可测,单薄的唇线分明,“你说得对。”
你说得对。
你说得对啊,白芍药。
每次同他在一块,身边若有若无的水雾是从何处来的,难道自己不察觉吗?他留在身边,不过是为了借寒躯继续修习而已,难道还要自欺欺人吗鞅?
“我说我会娶你的,这话是真的。”他颔首,良久才说话:“过阵子你随我回九重天。”
有没有一个圣人,对于柔情似水的他会狠狠拒绝?
我呆了半晌,好容易遇着自己心仪之人,他对我生情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我。
那就够了。我笑着点头。
因要同他去九重天,这一去不知是多久,得回去拾掇拾掇,安排事务。
他这次下了心,与我四处游玩,说回仙界的话,自由受到约束。
尤其身为一个妖,理应从基层学习,比百年树干还粗的道德经法,还要追根究底,有没有害过人,要渡多少劫等等。
听他这么说我始终沉默,他一直不晓我的身份,如若知道了,还会这般吗?
那些小妖听我这么诉着,馊主意遍地飞,我颇为中意的一条是,吃干抹净即好,不管什么身份他都是我的。
临行那天,他把一卷画卷给我,折开看去,是一幅幅好丹青。
尽画我一人。戴面具的我,各种神情。
“眼睛好了?”我装作很平静的眼睛,把画统统收归自己囊中。
他浅浅应着,“嗯昨日刚好,你把面具摘了吧,我想看看你。”
知道自己不可能瞒过所有,我指尖流过冰凉的面具,缓缓道:“你可曾记得,那日有人抱着你,一直抱着……”
清风掠过,我隐藏黑暗的脸暴露在外,他怔忡地看着,眼里漾起清清的水波,嘶哑道:“你,竟然,我不是叫你滚了吗?”
“我滚了,那你呢,死了?华尽眠你不能那么残忍,老娘几万年生的情不能这么快泯灭!”
“妖妖……”他猝不及防把我紧紧抱在怀中,“你怎么这么傻,我……可我从未对你生过情。”
他说,我从未对你生过情。
他说:“你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若是做了,惩罚我来受,杀人的话我替你承受几道荒斧。”
可他又说:“你随我回仙界,因身份的原因,可能只委屈做侧室,你爱我,所以不会在意的对不对?”
那时我才知,世上最难让人接受的东西,是无法衡量。
比如身份,是无法用道德衡量。比如妻妾,是无法用爱的深浅衡量。
我连站姿都不稳,脚步如踩在云絮上,挣脱他的怀抱,冷着笑道:“我不需要任何带有怜悯的爱情。”
怜悯,怜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