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九脚下微动了一下,正想转身离开,谁知后头一个人绊了脚,倒下去。这人挤人,跟肉贴肉似的紧密,一个人倒了就推了前面的人,茅九一个没注意也被撞得一个踉跄。往前面扑倒,急忙站稳了身形,眼角一瞥正好瞥见洗手间里的情形。里面死的是个年轻的女生,好似还是个女大学生。坐在盥洗台上,很自然的一个姿势,脖子插着跟牙刷,戳破了大动脉。头倾斜着,眼睛瞪得很大,像是……兴奋过度。死法诡异,表情诡异,姿势诡异,魂魄也诡异,自杀动机……不知道。总之从这几点来看,这所谓自杀怎么看都觉得诡异。“干什么?都出去,退开!离警戒线一米远!!”乘警起身呵斥,把人都赶跑。茅九趁机往后退,因为人多他也没能和陆鹤司会合,不过陆鹤司见人多倒是回了包间。茅九便等人少了才慢悠悠的踏回包间,途经一处包间,随意一瞥,门没关紧。没打算也没兴趣听墙头的茅九默默的走过去,脚刚起步便听见里面一个男声愤怒的低吼:“郭茴自杀了而已!!谁他妈知道她干嘛自杀,被人甩了被骗了都是原因!我警告你陈雪,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自己掂量清楚。别他妈整天疑神疑鬼!”茅九已经提起的脚默默的放回去,仰头出神的盯着车顶,猜测那是什么材质,拿去卖……不不不,这不符合他的价值观。一个女生低低的带着惊恐的抽泣声传来,显然就是男生口中的陈雪。另一个女生低声安慰陈雪,陈雪摇头有些崩溃:“不,是真的。我昨晚就看到了,郭茴说我们谁都逃不了。我们谁都逃不了,这是报应。报应……”“妈的!”“季言,你他妈要干嘛?”“别冲动——”“我告诉你们,那事儿谁都有参与。陈雪要说漏嘴,咱谁都逃不了。什么神神鬼鬼,嘁!要是真有,我们还能逃得了那地方?郭茴自己心理脆弱,受不住自杀。你们还真信了这疯娘们的胡话?行啊,真有鬼,让它晚上找我!”茅九啧啧摇头,说这话真是好笑,仿佛鬼它只能晚上来找似的。耳朵一动,听见包间里略微粗重的脚步声,茅九身形一闪,就在隔壁包间拉开门的瞬间他也拉开门钻了进去。季言怒气冲冲的出来,觉得有些奇怪,侧头往隔壁包间的门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不悦的啐了一声,朝着火车用餐车厢走去。一大早起来出现这种闹心事儿,连早餐都没得吃。季言在大学同学自杀死在他面前的大清早上,没有丝毫伤心的念头,只想着去吃早餐……他不知道当他摇头晃脑的路过几个车厢后,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处,一缕黑影顺着车厢壁钻进了他的脚底板。小山一抬头就见到茅九进门,连忙起身递给他水壶,特别乖巧。“九哥,外面真有人自杀了?”茅九喝了几口水,摸摸小山的头,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儿。”小山闻言便不再问话。倒是陆鹤司问了:“怎么回事儿?”茅九摇摇头,顿了顿说道:“自作孽不可活。”陆鹤司眉头皱了一下,也不再问了。玫姐左看看右看看,就她一个人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茅九到底打的什么哑谜,弄得她心里痒痒的,特想知道。可没人问,她也不好意思问,只能憋着,难受极了。茅九坐在软卧上,垂眸不语,神色冷淡。陆鹤司出去外面打电话,和陆家老六商量了会儿,找了一些理由搪塞过去,算是把茅九托付给了陆修珏照顾。回来后见一室安静,思索了会儿走过去对茅九说道:“闹了人命,列车恐怕要停。下一站得下车,你们……是要停一会儿还是直接赶路。”小山看着茅九,茅九沉默了会儿,说道:“我打算住两天。”陆鹤司对这回答没有太大的意外,照茅九的心性,恐怕也是要停两天。方才自杀的人虽是自作孽,恐怕也有罪不至死之人。茅九不会不管,只是他事务繁忙,没办法陪伴茅九。如此想着,心下愧疚:“我有事在身,得立即动身……”茅九理解,当即说道:“陆哥有事便去忙,反正我也是要到帝都的。到时联系。”“行。我给你个号码,你到了地方打那个号码就行。我可能会不经常在帝都,但已经提前打了招呼。你到了地儿,会有人照应你。”“谢谢陆哥。”“真把我当哥,就别提谢字。”茅九淡笑,倒也真没提半个谢字。过了半个小时到站,还真有乘警下来把人全都请下车,换乘另一辆列车。停的这一站是个小城镇,但离帝都较近,所以还是挺繁华的。茅九带着小山和陆鹤司分别之后便站在火车站口,拒绝了好几个师傅搭载。小山禁不住问茅九:“九哥,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茅九笑而问:“小山,你饿了吗?”小山愣了一下,还真饿了。在车上吃了快一天的方便面,并不管饱。茅九朝着附近的一家面馆走去,“先去吃一顿。吃饱了再说。”行人之中,有五个青年男女拦了一辆的士,因为座位不够而僵持不下。这五个青年男女正是陈雪等人,因为自杀的郭茴是他们的同伴,所以他们被警察留下来问话。本就脾气暴躁的季言心情更加差了,对惹事的陈雪横看竖看看不顺眼,冷冷的嘲讽拒绝让她上车。所以此时陈雪一个人孤伶伶的被扔在路边,司机师傅不耐烦的催促。陈雪望向平时要好的好友,好友躲避她的视线,无视她的祈求。陈雪顿时心凉,好在同车的一个男生蒋良看不过去下车说道:“我陪着陈雪过去,到旅馆了你们打个电话就行。”季言嗤笑一声,让师傅开车走了。陈雪咬着唇,楚楚可怜的望着蒋良:“你信不信我?”蒋良不说话。“你也不信我?蒋良,我们真的做错了,报应来了。我们都逃不了。”陈雪眼神绝望。蒋良领着她坐上公交,半晌说道:“做错事,有报应也正常。”闻言,陈雪更为绝望。茅九抬头,望着前面两人,神色莫测。总算不是全都没得救。帝都明曲园。陆修珏从车上下来,刚走进酒店门口余宵珲便匆忙走过来迎接。陆修珏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余宵珲跟在他的身侧有条不紊的汇报紧急发生的事件。陆修珏抬手止住他:“不用说这些,警察来了?”“来了,在监控室。”“尸体呢?”“被送到尸检部了。”“检查到死因了?”“检查到了,被勒死的。死亡时间……超过三天。”闻言,陆修珏脚步没停,眉头却不易察觉的皱起来。尸体昨天被发现,死亡时间却已经超过三天了?“尸体是什么人?”“是周家的小孩。年仅七岁。”周家?“建筑楼房的那个周家?”“是。”“查查看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人在明曲园附近逗留,还有关于‘窃金贼’的消息,加大人手调查清楚。”“是。”余宵珲推开监控室的门让陆修珏进去,然后关上门也跟了进去。监控室里只有两个警察,一老一少,老钱和小李,分别是负责这起刑侦案件的主要负责人。两人见陆修珏进来,暂停监控播放,连忙起身。老钱说:“六少。”陆修珏轻轻点头,然后坐到前面的椅子上,同时点了一下下巴,示意老钱坐下。见他态度颇为傲慢,箱中尸小李年轻气盛,心里头有不满全都表现在脸上,况且他也没真正意识到陆家在帝都的地位之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