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姐已经从惊讶升级为震惊了,望着茅九不为所动世外高人一般的模样,差点想扑上去跪求一句你不要给我。不过她想有没有可能对方不知道陆鹤司的身份才这么爽快的拒绝……陆鹤司笑了一下,“不知大师姓名?”“茅筠,行九。你叫我茅九就行,不用大师大师的叫。怪怪的。”眼前青年的坦率和平易近人让陆鹤司对他好感倍增,顿时笑道:“我叫陆鹤司,你比我小,要是不介意,可叫我陆哥。我叫你阿九吧,亲近。”既然对方不求回报,他却不能忘恩负义。让茅九叫一声哥便是把茅九护在了羽翼下,也许以茅九的能力不需他的帮忙,只是在他看来茅九怕是尚未在天师界出名。在此之前,有他护着也好。再者,陆鹤司心里也有些考量。陆家向来是不信神鬼风水之事,这次他出门在外便是因为不慎遭人设计,若是有天师界这条人脉在,何至于从北方千里迢迢跑到南方寻找天师?何况还是白费了一番功夫,差点命丧黄泉。茅九笑开,温和可亲:“行,陆哥。”没有推让,陆鹤司身有福德,应是自身加上祖上一直做善事,这样的人与之交往于他的修行也是有利。“阿九,你要去哪儿?”“帝都。”陆鹤司当即说道:“我也是去帝都,你到那儿有地方住吗?若是没有,我可以安排地方。”“不必,我去那儿是有公务在身。”“公务?”陆鹤司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能用到公务俩字,莫不是政府人员?“地方警察,小村落里头的巡警。”警察……似乎和天师不太挂钩。“不说其他了。陆哥,你怎么招惹上那玩意儿的?”陆鹤司问:“有什么问题吗?那东西不是邪术?”茅九沉吟了会儿,看陆鹤司这样子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该不该说。“阿九,但说无妨。有些事情,陆哥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总不能被人暗地里害了,还什么都不知道!”陆鹤司话里带着令人胆战心寒的狠意,看来也是个狠角色。如此,茅九倒也放心了。他倒不会因为陆鹤司露出点儿真性情便觉得不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枭雄哪个不狠?心软温柔之人也不是完全的善良。有时候善良和恶很难分得清楚,但求光明正大,俯仰无愧乎天地便可。而光明正大,济世救人又是茅山派的教义,所以茅九对陆鹤司并没有不悦提防之心。反倒是赤诚相待,他这人,喜则光明磊落相待,恶则睥睨一眼也不愿。他这性子偏偏得陆鹤司青眼,陆鹤司什么人?帝都陆家老三,商场里的老将,心思狡诈却又有恩必报,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虽这也与陆家家教有关。但也足以说明陆鹤司是个品性不错的人。陆鹤司三十将近四十的年纪,人是看得多了,一双毒眼也就历练出来。他自然看得出茅九是个心性纯良磊落的人,自然也看得到他的赤诚相待。小兄弟既以诚心相待,抛却天师身份,他也回以诚心。茅九见陆鹤司对身上那玩意儿多少有些了解,当下便直说:“陆哥,您身上那玩意儿是鬼面疮。是种蛊术。”说到鬼面疮便要说说人面疮,人面疮这东西传说是作恶太多,被害死之人心有不甘化作恶鬼附身在人的身体上,终日折磨啃食仇人的血肉。人面疮长得和人脸有些相象,有鼻子、嘴巴和眼睛,却极为丑陋恐怖。这种疮长在人的全身,视作恶情况程度深浅不定。然而陆鹤司非大恶之人,所以身上的不是人面疮,而是鬼面疮。鬼面疮与鬼和报应并无关系,纯粹是种蛊术。邪魔歪道里的一类,倒是挺恶毒的。那鬼面疮的由来亦是人面疮演化而来的。玫姐听得有些恶心,但还是好奇的询问:“怎么演化而来?”“听过蛊王怎么练的吗?”陆鹤司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蛊王是在无数毒物之中厮杀而来的,吞噬了无数的至毒之物才炼成了浑身至毒的蛊王。按照茅九的说法便是这鬼面疮也是按照这种方法炼成的?“没错。”闻言,玫姐和小山齐齐露出恶心的表情。陆鹤司更是脸沉如水,冷笑:“这回想要弄死我,倒还真是下了死本。”茅九点头,没忍住捧起泡面把里面的汤喝了个干净。他向来是珍惜食物的,便是毫无营养的泡面汤他都舍不得扔掉。喝完汤,茅九又若无其事的抽出纸巾擦嘴,一本正经严肃威仪的说道:“确实下了死本。”顿了顿,他似是极为不情愿的说道:“这玩意儿反噬挺严重,太邪太毒,一个不小心都能出事儿。更何况现在我帮你破了这邪术,那边怕是反噬了。”鬼面疮这玩意儿是真邪门,那是走了歪道的蛊师剃了那些人面疮,用人血喂养。再把他们关一块儿,用一些秘术引得他们相互争斗,互相吞噬,直到吃掉对方。百来个进去最后才炼成一个鬼面疮。须知,这一个人面疮便是一个受尽冤屈死去的恶魂。生前冤死,本就戾气极重。再加上死后还要受这等折磨,更是怨气冲天。要不然不会一般天师无法解决掉,非得万众挑一的极阳体质才能除掉这玩意儿。现在这东西反噬,恐怕那个给陆鹤司下蛊的人已经长了同样的鬼面疮了吧。与此同时,远在帝都某处快要废弃的单元楼里的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猛然爆发出凄惨的嚎叫。男人踢翻了面前摆着的铜盆,踉跄着跑到一尊面目狰狞诡异的神像面前拜了拜,然后掀开神坛前的白布往里头一抓。抓起一堆毒物咬破了头,把带着剧毒的鲜血喂养身上开始啃食血肉的鬼面疮。及时止住了疼痛之后,男人抬头,在昏暗的光下照出那张丑陋狰狞的面目,半边的脸上挤满了几十张细小的呻吟嚎叫的人面,那是几十张人面疮。换句话说,这人手里已是沾了几十条人命,或恐不止。嘶哑如破风箱里露出来的声音,极为吃力之下方才能发出来,咬牙切齿,恨意不止。“天!师!”自杀火车快速的穿过一大片麦田,已是过了十几分钟,火车仍没有穿过麦田,可见麦田有多宽广。茅九掀开蓝色布帘子,望着外面金灿灿的麦田,感受那旺盛的生机。因为体质的缘故,茅九对于生机有着天然的亲近和喜爱,热闹的人群、成群的动物亦或是大片大片的植物树木,郁郁葱葱的生机会让他非常的舒服。照茅老的解释就是,人、动植物都离不开阳光,因为吸收了阳光的生气而展现勃勃生机。茅九那体质,说明白点他就是太阳的亲儿子,能不亲近他爸的余晖吗?茅九听完沉默,秒懂。这就跟光合作用差不多意思,只不过他跟普通人所需的有一点不同。普通人所需的是氧气,他不止要氧气,还要能量。茅老听完茅九的解释也沉默了,转身往大门口一蹲,抽出别在腰带上的烟枪满脸沧桑的抽。有一个热衷于科学的徒弟他也很绝望啊!此时,茅九和小山换了位置,靠在车窗旁望着外面一望无际的麦田。茅九气质清冷严肃,长辫子、短褂布衣,就像是活在上个世纪的教书先生,端正又不苟言笑——不熟悉的人是这般认为的。有些偏斜的阳光打在茅九的侧脸,罩上了一层金黄光辉的轮廓,脸上小小的绒毛亦变得可爱。他的相貌也是偏向于漂亮,没有攻击性的那种漂亮,让人联想到温润的玉石。同一车厢里的很多人都偷偷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男女皆有。有时候,漂亮的确是能够跨越性别和种族,令人着迷的。陆鹤司这般想着,同时觉得刚认的小友实在是个漂亮的小朋友。这副样貌要是没有好功夫傍身,或是没有背景,到了帝都恐怕要被欺负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