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还能保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我也不能保证不出意外……”医生犹豫了一下,“毕竟,那可是教堂骑士团长期培育出来的顶级精英,纵使现在没有记忆,潜在的本能里也还是独立而危险的,依赖和驯服都不是他的天性……甚至万一哪天突然受到什么刺激而彻底觉醒、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恢复成原来那个样子?”公爵想到那画面,不由得下意识打了个冷噤,倒退了一步,随即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并因为这下意识流露出的片刻胆怯而颇有些气恼地瞪了医生一眼,“别用那些吓唬我。应对的办法呢?到时候再用一次药行不行?”
“那药副作用太大,再用一次我不保证他还能醒过来,或者像现在这样维持正常人的神志……”医生小心翼翼地看了公爵一眼,“您觉得那样也无所谓吗?”
“没有别的办法了?”萨尔公爵想了想,果然有点舍不得,“不到万不得已,我可不想把他彻底弄坏掉,毕竟,没有反应的人偶虽然依然漂亮,却也少了很多乐趣——”
“那样的话,我提议,保险起见,您可以先试着给他戴上点别的锁链。”医生建议道,“毕竟,即使不能彻底驯服凶兽,却也能让他形成些无害的习惯,方便我们将来更好制服他……”
第2章第二幕
【第一场】大教堂的地下一层
拉斯提躲在教堂的地下,听着头顶慌乱的人声和杂沓纷乱的脚步声,间或还夹杂着几声不甚清晰的枪响。
今天并不是大礼拜日。不过公爵怕他整日呆在宅邸里嫌闷,总算答应了他出门的请求——当然,必须是在几名侍卫的紧密保护(或者说严密看守)下,坐着那辆华贵的四轮马车,也只能去教堂。
不过,大概谁都没有料到,这里今天会突然爆发这样的暴|乱事件——几名穿着奇诡的异教徒服装的人忽然冲入了教堂的大厅之中,掏出了不知从何处获得的改造长|枪,对着周围手无寸铁的人群开始扫射。
人群尖叫奔逃,在一片拥挤混乱中,他周围的侍卫被冲散了。趁着这个机会,他也拉上了兜帽,掩盖住自己那头显眼的银发,混在人群里离开了原地——脚步却不是朝着大门的方向,而是与大多数人逃窜的方向相反,直接跑下了寂寥无人的地下室。
一边是血腥、喧嚣与暴|乱,一边是神圣、秩序与冷意……他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但却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拉斯提不知道自己忘掉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不是很重要。但他很清楚,并且觉得这感觉一天比一天明晰——眼前那个看似温和的公爵,并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那人看似温柔又对自己百依百顺,实际上,他却能感觉到那人脾气里的暴虐和冷酷。
这样的人,可能是因为“爱”而收留了任务失败、被教廷惩罚与驱除的自己?他宁肯相信,那些柔情蜜意,只是一种虚假的包装,为了掩藏包裹在其下的险恶而龌龊的意图——正如对方所一口咬定的那个“情人”的身份和种种誓言,也更像是一种诱导式的催眠。
手腕上的金属又不小心磕到了旁边的铁栏杆上,发出“铛”的一声,在低矮的空间四周回荡……这对碍事的银环。拉斯提看着它,眼神冷了冷。虽然公爵说这是给他的贵重礼物,里面装着些特殊的治疗药物,有利于帮助他的身体恢复健康,为了防止他无意遗失才不得不这样做,但他更倾向于相信,这都不过是借口——这沉重而华美的装饰,其实完全是类似于手铐一般,用于限制自己行动的东西,只是碍于面子,暂时还没装上中间那根串接起的链条罢了。
公爵是要把他养成一条狗吗?
然而,即使一辈子想不起来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为什么沦为了阶下的囚徒,他也依然不可能永远遵循着公爵的意愿,做那个乖巧驯顺的宠物。
所以,终于找到了时机的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逃亡。
只可惜,没有那把放在公爵身上的钥匙,凭他自己是无法打开这个沉重碍事的镣铐的……暂时只能接受它加诸于自己身上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