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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那撒尿的人见地下这人睁开了眼睛，倒是被吓了一跳，麻利地把家伙什子收到□□里去，回头轻叫：&ldo;福哥，这家伙醒过来了。&rdo;

一个粗壮的身影从墙根下踱了出来，低头看着地下的张志和：&ldo;醒了?这小子黑更半夜地骑着辆车子在胡同里跑，嘴里还得意地吹着口哨，我看这车子八成是偷来的。弟兄们，我们要好好地揍他一顿，然后送到革委会去。&rdo;

张志和努力把脑袋向旁边扭去，吐出嘴里的尿水，含混不清地说：&ldo;你们是什么人?我是李玉和，是伟大旗手□□同志的人。你们这样做，会……&rdo;

&ldo;放屁，就你这样一个偷车贼，破坏□□伟大成果的反动分子黑五类，还敢说是□□同志的人?去你娘的!&rdo;旁边一个瘦子一边骂着，一边抡开脚上的大头鞋，狠狠地踢了两脚。第一脚下去，张志和嘴角开裂，吐出两颗后槽牙;第二脚下去，张志和只觉左肩剧痛，伴随着&ldo;嘎吧&rdo;一声，估计是肩胛骨被踢裂了。

&ldo;革……革命小将，不要打，不要打!有……有话好好说，大家都是自己人。&rdo;张志和知道这次是碰上了茬子，不敢再充好汉了。

那个粗壮的身影一伸手，拦住了又要抬脚的瘦子：&ldo;好，我们不打你了，你站起来，我有话问你。如果有一句话不老实，老子阉割了你个王八日的东西。&rdo;

张志和吭吭嗤嗤地，只觉嘴里干喝的要命，后脑勺和肩头、下巴三处痛入骨髓，努力了半天也没能站起来，却又不敢赖在地上不动，就只好用后背倚着墙角往上蹭，半躺半倚地坐在那里，呼呼地喘气。

&ldo;他妈的你小子装死么?&rdo;那个瘦子又跃跃欲动。

&ldo;别……别!&rdo;张志和差点又瘫回到地上去，&ldo;兄弟有话就这样问吧，我……我实在是站不起来了，不……不是装死。&rdo;

那个粗壮的黑影骂道：&ldo;□□娘的，谁是你兄弟?&rdo;

张志和忙说：&ldo;是，是……我不配，你们是我大爷，是……是我亲爹。&rdo;

&ldo;去你娘的吧，老子也没有你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儿子。&rdo;那个粗壮的人说。

&ldo;是，是。那我是你孙子，你是爷爷。&rdo;张志和索性再自降一辈。

那个粗壮的人就此为止，开始问话：&ldo;我问你，你是不是京剧团的，在《红灯记》里演李玉和的?&rdo;

张志和回答：&ldo;是我，正……正是我。&rdo;嘴里回答着，心里却感到一阵透骨冰凉的恐怖。原以为这些家伙只是一些穷极无聊的街头混混，打自己的闷棍也不过是想诬蔑自己偷了别人的自行车，想把车子据为己有，现在看来是自己想错了。这些家伙早就知道自己的底细，是专门在这里打自己伏击的。换言之，既然他们知道自己是何许人也，知道自己是在本市红透半边天的&ldo;无产阶级革命艺术家&rdo;，还敢打自己的闷棍，事情就绝非仅仅是为了抢一辆自行车那么简单了。

&ldo;嗯。听说你是从省团调来的，那你老实说，省里谁是你的靠山?&rdo;粗壮的人又问。

&ldo;没……没有。真的，不说假话。我一个演戏的，能有什么靠山?&rdo;张志和听对方向政治方面问，就更加恐怖，因为不知对方是何方神圣，也就不敢乱说。

&ldo;好，很好。&rdo;粗壮的人慢慢地说，&ldo;没有靠山，却有狗胆在滨海作死。孙子，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动你吗?&rdo;

&ldo;不……不知道。我只……只知道演戏。&rdo;张志和回答得更加谨慎。

&ldo;只知道演戏?这么说你他妈还是好人了?是又红又专的人才了?你他妈再给老子好好想想!&rdo;粗壮的人说完，那个瘦子又冲了上来。

张志和吓坏了，乱挥着右手：&ldo;我说，我说。别打，别打!我……我有作风问题!&rdo;张志和知道，这一句话说出去，自己的这一生也就攥在对方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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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住嘴!&rdo;那个粗壮的人踢了一下张志和的腰胯，阻止他继续说下去，&ldo;看来老子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老子问的不是你的作风问题，是别的事找你。你他妈的还有其他罪行没有?比如反党，破坏伟大的□□?&rdo;

&ldo;那……那可没有，我对伟大领袖□□一贯忠心，对□□一贯支持!&rdo;张志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虽然阵阵凉气浸透棉衣澈骨寒冷，但听了对方这句话后，脸上还是立刻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那粗壮的人冷笑了一下，嘴里说着：&ldo;是吗?&rdo;一边从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叼上，擦着火柴点燃。在火苗升起的一刹那间，张志和惊叫起来：&ldo;你是今天晚上去看我们彩排的那个人!你……你是市革委会的人?&rdo;

阿福扔掉火柴，嘿嘿狞笑着说：&ldo;你这双狗眼倒是尖的很。不错，老子就是革委会的，现在你知道老子为什么要找你的事了吧?你做的事自己知道，这就不用老子废话了。&rdo;

张志和哀求道：&ldo;爷爷，有话好说，让我怎么着都行。可我没有反党，没有破坏□□……你就饶了我这次吧。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rdo;

阿福哼了一声：&ldo;像你这种反动分子，还知道有老有小!别人就没有妻子老小吗?老子再提醒你一句‐‐你认识咱们滨海市革委会的常主任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