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檀笑说:“看皇上见了姐姐颇为怜惜,我估摸着姐姐能回来接着服侍皇上。姐姐你看上去真是面无血色,人又瘦,回来后可要好好调养一下。”
我琢磨着连她这个贴身服侍的人也以为康熙的病没有大碍,那看来朝中众人都掉以轻心了,康熙的病……忽地心中大惊,猛然从床上坐起。
玉檀忙坐起问:“姐姐,怎么了?”
不会!不会的!可是……如果是真的呢?后世的确有人怀疑康熙的猝然死亡是雍正和隆科多合力谋害。
我身子寒意阵阵,玉檀惊问:“姐姐,怎么了?”
我拉住她的手问:“这几日,四王爷来得可勤?”
玉檀道:“日日早晚都来,个别时候甚至来三四次。皇上有时精神不济,别的阿哥都不愿意见时,也会见四王爷。前天还派四王爷到天坛恭代斋戒,好代皇上十五日行祭天大礼。”
“隆科多呢?”
玉檀道:“如今他正蒙受皇宠,皇上很是信赖他,也常常召见。”
我扶头长叹口气,复躺下。玉檀也躺回,问:“姐姐,问这些做这么?”
“你一直在皇上身边服侍,你看皇上最属意哪位阿哥?”
玉檀静了会低低说:“应该是十四爷,这几日皇上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召十四爷回京,恐怕十四爷快要回来了。”
我心中冰凉,喃喃道:“可皇上对四爷也很好。”
玉檀道:“是呀!如今阿哥中最得宠的就是十四爷和四爷,皇上因此也常翻德妃娘娘的牌子,在年纪相近的娘娘里很是希罕的,可见恩宠非同一般。”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一夜未合眼,思来想去,后来突然问自己,不要受那些不见得正确的历史知识影响,只从自己感知认识的四阿哥去看,他会如此吗?心里浮出的答案是他不会!细细再想一遍,还是不会!心中渐渐安定下来,他不会的!
第二日清晨,玉檀当值而去,我在屋中静坐。小太监在外叫道:“若曦姑姑在屋中吗?”我打开门,他道:“李公公叫姑姑过去。”
我随着他过去,刚进屋子,玉檀就噘着嘴,半搂着我笑道:“姐姐一回来,我就被扔到一边去了。李谙达说茶点都由姐姐作主,我就给姐姐打下手。”
我笑推开她道:“有工夫偷懒还抱怨?”
她一面帮我烧水,一面道:“李谙达要我告诉姐姐,万岁爷正在斋戒,病又未全好,茶点务必上心。”我点头示意明白。
捧着茶点进去时,四阿哥正侧立在炕旁陪康熙说话,我一看到他,忙低头垂目注视着地面,眼中酸涩,我们多久没有见过了?
李德全将东西放置妥当,服侍康熙用,康熙对四阿哥道:“你也坐下用一些,大清早就过来请安,外头站了很久,也该饿了。”四阿哥忙行礼后,半挨着炕沿坐下,随意拿起一块糕点食用。
康熙连着吃了两块糕点,仍没住口,李德全眼角俱是喜色,又夹了一块糕点放到康熙面前,四阿哥笑道:“皇阿玛今日胃口看着比往日好。”
康熙看了我一眼,轻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什么都有些念旧。”
李德全陪笑道:“不如晚上的晚膳也让若曦去吩咐置办吧!”康熙没吭声,李德全向我打了个眼色,我躬着身子要退出去,康熙忽又说:“你看着气色不好,回头让太医看看。”
“谢皇上恩典。”我忙跪下磕了个头。
康熙六十一年十三日晚膳刚用过,四阿哥来请晚安,康熙私下召见四阿哥,摒退左右,只留李德全服侍。玉檀她们一副见惯不怪的神情,我却是坐卧不安。
四阿哥出来时,脸紧绷,和我目光轻触的一瞬,眼里全是悲痛绝望,我心如刀铰。再看时,他已恢复如常,低垂目光,安静离去,脚步却略显蹒跚。康熙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他刚走不久,德妃娘娘来探望康熙,两人一卧一坐低低笑语,我们守在外面只听到隐约的笑声,其余俱不可闻。我心内焦急,频频向帘内张望,引得李德全看了我好几眼,最后索性压着声音呵斥:“若曦!”我这才强压下焦灼,低头静立。
李德全吩咐王喜候在外面仔细听吩咐,把我叫到僻静处,厉声呵斥道:“你在浣衣局洗衣把脑子也洗傻了吗?如今这是你的机会,自个不把握住,我就是再有心帮你也不行!”
我忙跪下向李德全磕头,“奴婢知道谙达对奴婢的恩德,奴婢再不敢了。”
他语声放软道:“你是这宫里难得一见的人,这次虽是我私自拿的主意,却是万岁爷的恩典,可不要再行差踏错了。”我磕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