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了一惊,还来不及转头,突觉颈间一凉。一支竹箭从右至左,穿透了他的脖子。他连转头都做不到,喉间一阵响,倒地气绝。冷非颜喘着气,看向左苍狼的目光仍带着惊疑‐‐她竟然杀死了师父!在这里,任何人不服从师父的命令已经是死罪!谁敢动杀了他们的心思?左苍狼从外面走进来,一弯腰扛起尸体,看了冷非颜一眼,终于开口:&ldo;二殿下答应医治杨涟亭,给他派了大夫。你去他那里,师父们也许会以为他下令为你们二人治伤,我想不会再有人为难你。&rdo;冷非颜眯起眼睛,左苍狼一向是个闷嘴葫芦,两个人在孤儿营两年多也,她一共也没有说过几个字。想不到出手却相当狠辣。冷非颜起身,左苍狼已经扛着尸体出去。外面就是荒山,山崖陷井多的是。要毁尸灭迹并不困难。宿舍里,杨涟亭服了药,烧也退了下去,只是人还没醒。冷非颜推了他几下,见人确实没反应,也不客气,径直在他身边躺下,却不敢入睡。在这里活下来不容易,还是保持点警惕吧。左苍狼回来的时候,杨涟亭还睡着。她把几块大饼放在桌上,在他床边坐下。突然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探过来,左苍狼刚刚抽刀在手,那脑袋已经挤进来,却是冷非颜。她把药瓶递给左苍狼:&ldo;背上的伤,擦不到,来来帮我上点药。&rdo;左苍狼终于怒了:&ldo;那关我屁事!你还真敢蹬鼻子上脸啊!&rdo;冷非颜恬不知耻:&ldo;人情欠一个是欠,欠两个也是欠。为什么不找你?快点快点,就这里……&rdo;她解开上衣,左苍狼看见那少女的肌肤上一道一道纵横交错的伤痕。有的已经愈合变淡,只留下深浅不一的印子。她把手擦干净,挑了药,慢慢地涂在伤口上。冷非颜用下巴指了指床上的杨涟亭:&ldo;他怎么还睡着?&rdo;左苍狼没好气:&ldo;还不是因为你!&rdo;冷非颜不说话了,半趴在床上,由着左苍狼在她背上涂涂抹抹。左苍狼那支箭,将她整个贯穿,幸好她躲闪灵活,避开要害。那箭十分粗糙,她自己拔剪,伤口留下不少木刺。左苍狼将她伤口里的木刺全部挑干净,再涂完药。冷非颜没再说话,她趴在杨涟亭身边,竟然睡着了。夜色浓稠如墨,偶尔三两声虫鸣。左苍狼没有叫醒她。她坐在简陋的木床尾端,床上两个人呼吸一轻一重,如同交响。&ldo;师父&rdo;被杀的事,不知道会不会暴露,屋子里两个人几乎动弹困难,她也不能睡,索性盘腿而坐,闭目养神。须臾间,有风抚过屋顶,沙沙作响。头狼晚上,左苍狼仍然是要看护二人。冷非颜也完全没有打算走的意思。杨涟亭踢了踢她:&ldo;喂,你要在我这里呆到什么时候?&rdo;冷非颜不耐烦地拨开他的脚:&ldo;少废话,老子在你这儿养伤,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不但不感恩,还敢叽叽歪歪!&rdo;&ldo;……&rdo;杨涟亭无语:&ldo;可是我好歹是个男人,我们这样孤男寡女的,躺在同一张床上,不太好吧?&rdo;冷非颜满脸不在乎:&ldo;放心吧,我又不毁你名节。&rdo;杨涟亭不想跟她说话了。冷非颜却突然说:&ldo;哎,我看你长得还可以,跟着左苍狼那个闷葫芦,有什么前途,不如跟着我吧?&rdo;她指尖滑过杨涟亭的脸,一脸邪气地挑逗。杨涟亭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ldo;冷非颜!!&rdo;冷非颜笑成一团,身上的伤口崩裂,血渗出来,她捂着伤口,一边笑一边呲牙裂嘴。杨涟亭毕竟是医家出生,医者本心,当下就伸手按住了她的伤口,然后强撑着下地,为她换药。左苍狼坐在床尾,由着他们闹。室内孤灯如豆,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点敲打着老旧的屋檐,其声如溅珠玉。孤儿营外的山崖下,慕容炎站在已经被野兽啃得面目难辨的尸身前。他身后,侍卫封平说:&ldo;殿下,致命伤在喉头,是有人背后射中了他的脖子。箭法很准,但是竹箭……&rdo;慕容炎也在看尸体,许久说:&ldo;不是太子的人就好。&rdo;封平旁边,一个孤儿营的&ldo;师父&rdo;小心翼翼地说:&ldo;这箭……是营中那个叫左苍狼的女孩的。&rdo;封平目光阴沉:&ldo;人不大,胆子倒是可以,杀人还敢抛尸。你们这些人,一个二个都是纸糊的吗?&rdo;那人顿时面红耳赤,说:&ldo;小人一定整治。&rdo;慕容炎低下头,认真打量了一番残缺尸身上的伤口,微笑,说:&ldo;我开始真正有点喜欢她了。&rdo;初更时分,孤儿营里。左苍狼本是合衣而卧,突然站起身来。外面衣物摩擦的声音在雨声中听不真切,但这种时刻,她不得不异常小心。冷非颜也起身,杨涟亭有些紧张:&ldo;这个时候了,会是谁?&rdo;